周三，俄罗斯总统普京和朝鲜领导人金正恩在平壤。 Kristina Kormilitsyna/Agence France-Presse — Getty Images

过去10年里，虽然普京领导的俄罗斯和习近平领导的中国加深了与西方的对抗，但是，在至少在一个地缘政治项目上，它们始终与美国保持一致：拆除或至少遏制朝鲜的核武库。

直到两年前乌克兰战争爆发。

普京于周三访问平壤，并宣布了一项“在受到侵略时相互援助”的协议，这是迄今为止最严峻、让人感觉仿佛返回冷战的时刻之一，凸显出世界上三个最大的核大国阻止朝鲜核扩散的努力早已行将就木。普京和朝鲜领导人金正恩刚刚敲响了它的丧钟。

普京所做的远不止放弃了确保朝鲜核克制的任何表面意愿。他承诺提供未具体说明的技术帮助，如果其中包括金正恩试图完善的几项关键技术的话，就可以帮助朝鲜设计出一种能成功重返大气层的弹头，从而威胁到它的许多对手，而美国首当其冲。

在周三的声明中，甚至没有任何地方暗示朝鲜应放弃外界估计它拥有的50至60枚核武器中的任何一枚。相反，普京宣称：“平壤有权采取合理措施来加强自身的防御能力，确保国家安全和保护主权”——尽管他没有说明这些措施是否包括进一步发展朝鲜的核武器。

虽然这种转变已经非常明确，但它可能预示的东西依然令人震惊。“毫无疑问，这是冷战时期安全保障的复兴，”在乔治·W·布什政府负责朝鲜问题的车维德说。这些保障可以追溯到1961年平壤和莫斯科之间的共同防御条约，该条约现在已经失效。

然而，这一次的协议“是基于双方的交易需求——俄罗斯得到炮弹，朝鲜得到高端军事技术，”现就职于战略与国际研究中心的车维德说。“他们不是像冷战时期那样因为意识形态而团结在一起，而是因为共同反对美国和西方自由主义秩序，”他还说。



为了给乌克兰战争寻求武器供应，俄罗斯正在向朝鲜靠拢。 Tyler Hicks/The New York Times

车维德说，随着来自朝鲜的威胁越来越大，这项新协议几乎肯定会巩固日本、韩国和美国之间日益正式的安全联盟。

俄罗斯人在18个月前就发出了信号。

普京迫切需要更多的炮弹来推动在乌克兰的战争，于是在2022年底向金正恩求助，希望在弹药方面得到一些有限的帮助。据报道，涓涓细流如今已经变成洪流：据西方情报机构估计，金正恩提供了500万发弹药，此外还有更多朝鲜制造的弹药，被满满塞进国务院所称的1.1万个集装箱。接下来还有弹道导弹。

这反映了这样一个事实：现在，朝鲜或许有史以来第一次拥有了一个与西方对峙的盟友所需要的宝贵筹码：它是一个武器生产大国。

起初，金正恩乐于收到石油和食物作为回报。但在华盛顿和欧洲流传的情报评估中，官员们表示，越来越多的人担心，朝鲜领导人现在决心克服使朝鲜成为正式核武器国家的最后一大技术障碍——用核武器打到美国任何城市的能力。

俄罗斯掌握着钥匙；问题是，它是否愿意交出这些钥匙。

“在乌克兰问题上，俄罗斯需要得到支持，这迫使它向中国、朝鲜和伊朗做出了一些对方长期寻求的让步，”美国国家情报总监埃夫丽尔·海恩斯今年3月对国会说，“这可能会破坏长期以来的防扩散准则。”

在闭门机密会议上，她的发言要具体得多，她向国会重要成员介绍了金正恩尚未显示出他已掌握的一系列技术。其中大多数涉及将核弹头保持在9600公里左右的高空，并确保它能成功重返大气层并准确击中目标。

这是很多美国总统都曾表示无法接受的进展。在本周的平壤峰会结束前，车维德写道，俄罗斯帮助朝鲜的前景“是朝鲜战争以来对美国国家安全的最大威胁”。

“这种有着深厚历史渊源，并且因乌克兰战争而重新焕发活力的关系破坏了欧洲、亚洲和美国本土的安全，”他表示。“在乌克兰和加沙战争等重要问题中，政府把这个问题放在次要位置，这简直是自寻死路”。



首尔一个火车站的电视屏幕正在播放朝鲜2月进行的导弹试验。 Jung Yeon-Je/Agence France-Presse — Getty Images

当然，自朝鲜18年前进行首次核试验以来，华盛顿一直面临着关于朝鲜核武库危险的诸多警告，这些警告几乎沦为了地缘政治动荡的背景音乐。

金正恩也表现出以非核方式打击美国的意愿。十年前，朝鲜对索尼影业进行了毁灭性黑客攻击，摧毁了它的大部分计算能力。事情的起因是，索尼决定发行由塞斯·罗根和詹姆斯·弗兰科主演的喜剧片《采访》（The Interview，也译作《刺杀金正恩》，这部电影讲述了两名记者被派去刺杀金正恩的故事。

在许多方面，它为现代网络战奠定了基础，并且通过侵入中央银行和其他有利可图的西方目标，朝鲜为核计划的扩张获得了资金。

联合国一系列看似无休止的金融制裁措施既未能削弱朝鲜的核扩张，也未能削弱与之密切相关的导弹计划。美国的破坏努力起到了作用，但持续时间不长。

因此，美国只能依赖于冷酷的威慑算计：通过远程轰炸机演习提醒朝鲜，对美国或其盟友的打击行动几乎肯定会招致朝鲜的灭亡。但如果与莫斯科签订可信的安全协议，则会使这一推理变得复杂化。然而，周三协议的条款并没有明确说明。

普京周三发表的声明也提醒人们，朝鲜在发展核武器方面的持续成功标志着华盛顿两党最大的失败之一。它始于克林顿政府；1994年，面对与朝鲜日益显现的危机，美国政府曾考虑在它生产出一枚核武器之前就将其新兴的核计划摧毁。

克林顿总统退缩了，他相信外交手段是更好的途径——开始了长达30年的时断时续的谈判。中俄提供了帮助，加入了与朝鲜的“六方会谈”，该会谈试图收买朝鲜的核计划。

六方会谈破裂后，朝鲜受到制裁，联合国成立了一个监督小组，负责公开提供朝鲜逃避制裁的证据。最近，当联合国提出延长该专家小组的任期时，俄罗斯成功地将其否决，至少目前是这样。

现在，美国、日本、韩国和其他盟友面临着两个紧迫的挑战。第一个挑战是试图阻止金正恩采购清单上所需技术的转移。据车维德和另外一些专家表示，其中包括建造静音核潜艇的方法，以及规避导弹防御的技术。

美国情报官员报告称，普京过去曾向朝鲜提供导弹设计方案，但几乎没有证据表明他帮助朝鲜研发真正的核武器。现在，朝鲜有了筹码：金正恩能否得到他想要的东西将决定朝鲜是否继续向普京继续提供军火。

没有谁比伊朗人更密切地关注这一点。他们也在向俄罗斯人提供无人机。美国官员认为，双方正在讨论导弹问题。就在上周，伊朗加大了对以色列和美国的压力，称他们正在将最先进的离心机——能够迅速将伊朗的燃料库存转化为制造三枚核武器所需的材料——深入一个地下设施，而这个地下设施可能超出了以色列的掩体炸弹能够抵达的深度。

如果朝鲜的策略奏效，伊朗人可能也会看到与俄罗斯进一步拉近关系的好处。普京可能会得出结论，反正他没有什么可失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