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税“直接威胁到我们的生存之本”，密歇根州大急流城附近的大豆种植者希瑟·福伊尔施泰因说。 Taylor Ballek for The New York Times
关注一下大豆的事。
这是一种豆科植物，大小约为一厘米，可以连着豆荚作为毛豆食用，也可以加工成豆腐、豆浆和其他产品。但这并不是它成为世界上最赚钱的商品之一的原因。大豆富含脂肪和蛋白质，是世界上大部分牲畜的饲料。
现在，这种不起眼的作物成了中美贸易战的中心。
按价值计算，美国向中国出售的大豆比任何其他单一产品都多。去年，美国对华大豆出口超过2700万吨，价值128亿美元，相当于美国向中国出口总额的9%。
但由于两国在过去两周内向对方大幅提高关税，这些销售可能很快就会受到影响。对于种植大豆的美国农民和购买大豆来养鸡和养猪的中国农民来说，这都是个坏消息，但对准备取而代之的巴西来说，可能是天大的好消息。
美国的大豆种植者担心他们最大的客户是否会继续购买。去年，美国一半以上的大豆出口到中国，但由于中国针对特朗普总统对中国进口商品加征145%的关税实施反制，大豆价格上涨了135%。
中国的一家大豆加工企业。在与特朗普第一届政府的贸易战期间，中国增加了从巴西的大豆进口。 Agence France-Presse — Getty Images
“农民要应对恶劣天气。我们要对付害虫。我们处理拖拉机损坏的问题，”在密歇根州大急流城附近拥有一个农场的希瑟·福伊尔施泰因说。“这就是我们的生活。”
但关税呢？“这直接威胁到我们的生存之本，”她说。
尽管特朗普表示，他的关税壁垒将为美国制造的商品带来复兴，但像福伊尔施泰因这样成千上万的大豆种植者担心，他会在这个过程中摧毁美国农业。
与此同时，他可能在无意中帮助了巴西和阿根廷的大豆种植者。
这两个南美国家的大豆产量占世界总产量的52%，其中40%来自巴西，而美国的这一比例为28%。其他任何国家都无法相提并论。
“一旦他们无法从美国进口，他们就需要从巴西进口更多，”巴西最大的大豆产区马托格罗索州的主要大豆生产商Girassol Agrícola的高管纽萨·洛佩斯说。“为了从巴西获得更多，他们就必须支付更高的价格。”
大豆市场涉及一个由大宗商品交易商、航运公司和期货合约组成的复杂网络，因此价格往往不断变化，但上周的现货价格显示，在关税出台后，南美大豆的价值有所上升。
洛佩斯的公司大豆和玉米的种植面积约为7万公顷，面积几乎相当于纽约市的五个行政区。她说，她现在可以以21美元的价格出售一袋约60公斤重的大豆，比上个月上涨了10%。她种植的大部分大豆都销往中国，中国目前已经是巴西最大的大豆买家。但是现在洛佩斯希望同样的作物能赚更多的钱。
价格上涨的时间比巴西和阿根廷农民所希望的要晚。代表巴西最大大豆生产商的巴西植物油生产商协会主席安德烈·纳萨尔说，南美的收获季节即将结束，他们已经卖出了近四分之三的库存。但那些尚未出售的人现在正在利用这些库存，或者观望，押注贸易战将持续下去，这可能意味着未来的价格会更高。
换句话说，南美人坐享其成。
“我真想拥有一个预测未来的水晶球，”福伊尔施泰因说。“我认为每一分钟都在变化。” Taylor Ballek for The New York Times
向北约6500公里处，福伊尔施泰因陷入了困境。每年的季节交替意味着她必须尽快开始种植超过80公顷的土地。如果她努力工作，天气配合，虫害得到控制，在深秋，她将收获10000蒲式耳乃至更多——也就是逾27吨的大豆。
有些可能卖给当地的乳制品厂或附近的压榨厂，在那里，大豆被加工成豆油和豆粕。还有些会在收获后立即卖给当地的谷物仓库，或者储存在农场，以后再卖。
“我真想拥有一个预测未来的水晶球，”福伊尔施泰因说。“我觉得我们传统上做的事情不一定是我们现在应该做的。我认为每一分钟都在变化。”
美国种植大豆的农民说，除了播种和祈求最好的结果，他们能做的不多。许多人在玉米和大豆之间轮作，改善土壤健康并实现多样化。但他们已经购买了种子、肥料和其他设备，无法迅速转换。
实际上，他们的希望在于更长期的替代者，这些替代者不可能取代今天的中国，但在10年或20年后可能会。美国大豆出口委员会和美国大豆协会等组织正试图在印度、埃及和墨西哥等国开拓更大的市场。美国新的大豆压榨厂正在陆续投产，研究人员正在研究大豆作为生物燃料和其他非饲料用途。
美国以前也走过这条路。特朗普在第一个任期内发起了针对中国的贸易战，巴西的大豆种植者成为了受益者。根据两国的数据，从2017年（也就是那场贸易战之前）到去年，中国每年从巴西进口的大豆增加了35%，达到7250万吨，同时从美国进口的大豆减少了14%，降至2700万吨。
“这种情况并没有逆转。它仍然存在，”纳萨尔说。“如果中国继续对美国商品征收高关税，同样的事情也会发生。美国出口将再次被巴西出口所取代。”
这次的不同之处在于——除了高得多的关税之外——中国在过去十年里向巴西的仓库、铁路、港口和其他基础设施投入了大量资金，以便将更多的巴西大豆装上中国的船只。
巴西的一个大豆农场。巴西占到世界大豆产量的40%。 Rodolfo Buhrer/Reuters
其中包括今年在拉丁美洲最大的港口巴西桑托斯启用的一个巨型码头。中国国有食品巨头中粮集团是这个近5亿美元项目的幕后推手，该项目将成为中粮集团在中国境外最大的港口。
中国似乎急于巩固这些关系。本周，中国农业部副部长会见了巴西高级农业官员。巴西总统卢拉上周宣布，他将于下月前往北京与中国国家主席习近平会面。自卢拉和特朗普各自当选以来，两人尚未通过话。
在上次贸易战中，唯一令美国农民得以避免破产的是230亿美元的政府救助计划。特朗普政府再次考虑对农业进行救助——这默认了报复性关税将伤害农民——但不能保证它能弥补所有损失。
“我们非常感谢获得的紧急援助，”福伊尔施泰因说，“但这并没有让我们的农场恢复元气，还毁掉了我们最大的出口市场。”
“特朗普上任前，中国就冻结了美国大豆和玉米订单”
【文/观察者网 王恺雯】美国政府损人不利己的关税昏招，几乎堵死了美国农产品对华出口之路。美国大豆协会主席凯莱布·拉格兰德（Caleb Ragland）本月早些时候致信白宫，敦促特朗普政府尽快与中国谈判并达成协议。
美国农民为失去中国这个最大出口市场怨声载道之际，巴西、澳大利亚等国火速补位，纷纷加大对华出口。
据日本媒体《日经亚洲》4月21日报道，中国自今年1月中旬起就冻结了美国大豆和玉米的采购订单，并减少从美国进口农产品，同时增加了从巴西等国的采购，以确保农产品供应稳定。
报道梳理美国农业部的海外订单数据后发现，中国企业自今年1月16日、即美国总统特朗普上任前几天以来，就没再向美国下任何订单；还有一些订单的出口目的地不明。而在此之前，直到2024年12月，美国每个月都还能接到来自中国企业的多份订单。
对中国来说，巴西是美国的重要替代选择。
巴西大豆种植者协会主席毛里西奥·布冯（Mauricio Buffon）说，中国在4月初的一周内与巴西签署了至少240万吨的大豆采购合同，这一“异常庞大”的订单相当于中国通常月均进口量的近三分之一。
当地时间2025年2月21日，巴西戈亚斯州奥里佐纳，工人们在农场收割大豆。 视觉中国
对巴西大豆需求的飙升导致其价格上涨。尽管如此，日本制粉（NIPPN）首席谷物分析师Hideki Hattori表示，市场对巴西大豆的需求日益强劲，是因为与美国产品相比，巴西大豆涨价和短缺的风险较小。
中国的行动令美国农民感到恐慌。美国大豆协会主席凯莱布·拉格兰德本月致信白宫，敦促特朗普政府尽快与中国谈判并达成协议。他在信中表示，特朗普第一任期内的贸易战使美国农业损失了约260亿美元，美国大豆种植户们失去了近10%的市场份额。
“农民要应对恶劣天气，要对付害虫，还要处理拖拉机故障，这就是我们的生活。”密歇根州农场主希瑟·费尔斯坦（Heather Feuerstein）说。谈到关税，她表示，这是“对我们持续生活方式的威胁”。
《纽约时报》在20日的报道中指出，尽管特朗普宣称关税将推动美国制造业的复兴，但成千上万和费尔斯坦一样的美国豆农担心，在此过程中，美国农业将被摧毁。与此同时，巴西和阿根廷的豆农可能会因此受益，这两个南美国家生产了全球52%的大豆。
马托格罗索州是巴西最大的大豆产区，当地主要大豆生产商Girassol Agrícola的高管纽萨·洛佩斯（Neusa Lopes）表示，现在一袋130磅（约59公斤）的大豆售价为21美元，比上月上涨了10%。
巴西植物油行业协会主席安德烈·纳萨尔（André Nassar）说，南美大豆的收获季节即将结束，他们已经售出了近四分之三的库存。那些有剩余库存的企业不急于卖掉大豆，他们正在观望——如果贸易战持续下去，大豆价格就会进一步上涨。
“南美人坐享其成。”《纽约时报》写道。
但美国豆农费尔斯坦正陷入困境。北美已经进入大豆播种季节，如果她努力耕作，在天公作美、虫害得到控制的情况下，到今年深秋将收获超过60万磅大豆。其中有些大豆会被卖给当地的奶牛场或压榨厂，在那里被加工成油和豆粕。其他的会被卖给当地粮仓，或储存在农场里待售。
但在费尔斯坦看来，未来的一切都已变得不可预测，“我现在很想有一个水晶球。”
农作物对华出口受阻之际，美国大豆出口协会和美国大豆协会等组织正试图在印度、埃及、墨西哥等国开拓更大的市场。美国国内也正在建设新的大豆压榨厂，并且在研究将大豆作为生物燃料和其他非饲料用途。
但《纽约时报》指出，这些替代方案目前可能无法取代中国市场，或许在一二十年内才可以实现。
报道还注意到，与特朗普第一个任期内对华发起贸易战时情况不同，这次除了更高的关税之外，中国在过去10年内已向巴西的仓库、铁路、港口和其他基础设施进行了大量投资，这将为巴西大豆运往中国提供更多便利。
据中国农业农村部新闻办公室消息，当地时间4月17日，第十五届金砖国家农业部长会议在巴西利亚召开，农业农村部副部长张治礼率团出席并作主题发言。张治礼表示，在当前形势下，金砖国家应当以高质量发展和高水平合作，共同应对全球农业和贸易持续健康发展面临的多重挑战。
当地时间4月17日，第十五届金砖国家农业部长会议在巴西利亚召开。 农业农村部网站
访巴期间，张治礼出席巴西全国农业协会、农产品进出口企业座谈会，并调研有关农业科技、种业企业。
香港《南华早报》此前援引巴西官员的话说，中国代表团与巴西方面的会谈将重点讨论大豆、牛肉等巴西农产品对华出口，以及“如何填补美国关税留下的缺口”。
《纽约时报》指出，在特朗普政府上一次对华发起贸易战时，唯一让美国农民避免破产的是230亿美元的政府救助计划。眼下，特朗普政府再次考虑为农民提供救助，这也相当于默认了关税将损害美国农民利益。
特朗普上周在社交媒体喊话，赞扬美国农民“伟大”，每次贸易战都被置于前线。他还声称，中国对美国的农民“很残酷”，“这些爱国者（美国农民）都在坚持……美国将保护我们的农民！！！”
然而，美国政府的救助也无法保证可以弥补农民的所有损失。
美国《新共和》杂志网站指出，特朗普第一个任期以来，美国豆农至今未能从失去中国这个最大市场的痛苦中恢复过来。路透社也提到，当时那场贸易战，已经导致中国采取“永久性措施”减少对美国农产品的依赖。
《日经亚洲》指出，2017年，美国大豆占中国大豆进口总量的近40%，但到2024年，这一比例降至20%左右。巴西大豆的进口量则从2017年的50%攀升至70%。
谈到政府补助，费尔斯坦说：“我们非常感谢所能获得的紧急援助，但这并没有使我们的农场恢复正常，并且让我们失去了最大的出口市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