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罗斯总统普京与朝鲜领导人金正恩在平壤会晤。（2024年6月19日）

星期三（6月19日）俄罗斯总统弗拉基比尔·普京(Vladimir Putin)结束对朝鲜的国事访问。普京访朝期间，两国领导人不仅展示了个人的情谊，还签署了一项显著提升两国关系的《全面战略伙伴条约》。俄罗斯与朝鲜都与中国有着密切的关系，但是分析人士说，俄朝关系的加深却让北京处境尴尬。

普京、金正恩展示深厚情谊

作为两个受到全世界制裁最深的国家的领导人，普京对金正恩的访问得到了全世界的关注。金正恩给予了到访的普京热烈的欢迎。普京在当地时间星期三凌晨抵达朝鲜，金正恩前往机场迎接。

晚些时候，普京和金正恩签署了《全面战略伙伴关系条约》。普京在条约签署后表示，条约是将两国协作提升至新水平的突破性文件；条约中规定，当任何缔约方遭受侵略时，另一方将向其提供援助。金正恩则称该协议“和平且具有防御性质”。

普京此次访问朝鲜是他将近四分之一个世纪再次踏上平壤，当时他刚当选俄罗斯总统，而金正恩则在瑞士的寄宿学校求学。

然而，此次访问发生在全球形势已经完全改变。自俄罗斯在2022年2月24日入侵乌克兰以来，欧洲陷入了持久战，而有证据显示朝鲜协助俄罗斯制造武器。同时，俄罗斯也向朝鲜输出武器技术和能源。

普京为什么访问朝鲜？

美国国务卿安东尼·布林肯(Antony Blinken)星期二表示，普京的访朝显示了俄罗斯在“绝望中试图发展和加强与能提供其继续侵略乌克兰所需资源的国家的关系”。

中国官媒《环球时报》的文章引述中国分析人士指，美国及其盟国长期以来孤立和压制俄朝两国，莫斯科和平壤走近是“理性的选择”。

但台湾中山大学亚太区域研究所暨国策研究院副院长郭育仁认为普京的另一个考量是用朝鲜来牵制中国。

“普京因为乌克兰战争变成消耗战，对中国的经济依赖加深，那他必须要打北韩（朝鲜）牌来牵制中国，等于说俄罗斯跟中国是相互绑架。北韩在东亚making trouble（制造麻烦），基本上对北京是一件非常困扰的事。”郭育仁说。

随着乌克兰战争的继续，俄罗斯对中国的经济依赖加深，中国在乌克兰战争中的角色逐渐变得重要。或许是为了不完全依赖中国的经济支持，普京开始加强与朝鲜的关系。九个月前，金正恩乘坐装甲列车抵达俄罗斯远东地区访问。

在朝鲜与俄罗斯加强关系后，朝鲜在东亚的挑衅行为似乎在升级。2022年成为金正恩上台以来导弹发射最多的一年，总计发射超过90枚导弹。2023年，朝鲜首次发射了固态燃料的火星-18导弹。经过专家们通过分析导弹尾部烟雾的形状和颜色，明确指出这些技术来自俄罗斯。分析人士相信，这是俄罗斯总统普京明显地利用朝鲜对北京施加压力。

中国战略分析智库研究员邓聿文星期三在接受美国之音电视采访时说，普京访问朝鲜也有可能在提醒中国俄罗斯还有别的朋友。

“从中国的角度来讲，它里面确确实实有向中国某种含蓄提醒的意思， 我还有其他的朋友。中国与俄罗斯的关系，总是摆着一种老大的心态。俄罗斯现在有求于你，你就有老大的意思。他可能有一种含蓄的提醒。”邓聿文说。

无论如何，台湾中山大学亚太区域研究所的郭育仁认为，普京访问朝鲜加剧了中国的尴尬处境。

“这个也是为什么我们看的到去年的8月18日就是美、日、韩三国，就组成了一个小同盟，那这件事情基本上是对中国，是非常不好的。”

2023年8月18日，美日韩三国领导人在美国戴维营举行会谈。这是三方首次独立于多边场合专门举办峰会，被视为三边关系迎来“历史性”质变，是美日韩“铁三角”重现。

他说，目前的情势发展对于北京是极为尴尬的。俄罗斯与朝鲜一旦关系拉近，就对中国施加压力，同时也让日韩疏远中国，代表中国对于朝鲜的控制能力正在下降。

北京刻意淡化俄朝关系

与俄罗斯和朝鲜的高调不同，北京方面似乎在刻意淡化这一话题，保持与朝俄的距离。

中国外交部发言人林剑在星期二（6月18日）的记者会上回答记者提出的中方对普京访问朝鲜有何评论的问题时只是淡淡地表示，“这是俄朝之间的双边交往。” 林剑6月13日在首次回应普京访问朝鲜时称，从原则上讲，“中方欢迎俄罗斯与相关国家巩固和发展传统友好关系”。

卡内基国际和平基金会学者赵通认为，中国对朝鲜与俄罗斯深化军事合作“持一定保留态度”，因为这可能会破坏北京对平壤“近乎垄断的”地缘政治影响力。

路透社引用赵通的话说，“中国也在小心翼翼地不要给人留下北京、莫斯科和平壤事实上结盟的印象，因为这不利于中国与主要西方国家保持务实合作。”

在西方，越来越多的人认为中国、俄罗斯、朝鲜和伊朗正在建立威权轴心。

另一方面，中国也在努力缓和与日本和韩国的关系。上个月，中国与韩国和日本举行了三国峰会，讨论了朝鲜核武器，这招致平壤方面的强烈谴责。

在普京访问朝鲜的同时，中国与韩国在首尔进行首次中韩副部级外交安全2+2对话。根据中国外交部网站，双方介绍了各自外交安全政策，就中韩关系和共同关心的国际地区问题坦诚、深入交换了意见。

俄朝并没有达到对方的期望？

不过，台湾中山大学亚太区域研究所暨国策研究院副院长郭育仁认为，俄朝关系也没有两国领导人展示的那么紧密。“北韩跟俄罗斯两个国家的关係是相互需要相互需要以外，也相互都没有达到对方的期望。”他说。

去年9月，金正恩访问俄罗斯时与普京达成了一项重要协议，旨在应对朝鲜因联合国制裁而面临的能源短缺问题。俄罗斯同意向朝鲜提供30万吨精炼石油和10万吨农用柴油，并要求朝鲜以美元或卢布支付。然而，由于朝鲜的运输能力受限和船只安全问题，实际交付的石油和柴油远低于预期，导致朝鲜农业生产面临严峻挑战。

普京结束访朝后，随即于19日至20日对越南进行了国事访问，这也是他自2017年以来首次对越南进行国事访问。

朝鲜称与俄罗斯的条约提供全面性共同防御



俄罗斯总统普京与朝鲜领导人金正恩在平壤举行的签字仪式上合影。（2024年6月19日）

莫斯科和平壤之间可能正建立起自冷战结束以来最紧密的关系。据朝鲜官方的朝中社星期四(6月20日)报道，朝鲜领导人金正恩和俄罗斯总统普京签署的《全面战略伙伴条约》规定，双方同意在对方面临战争或遭受武力侵略时，立即提供一切可用的军事援助。

朝中社报道了朝鲜领导人金正恩和俄罗斯总统普京一天前在平壤达成的《全面战略伙伴条约》的具体内容。条约第四条规定，如果其中一个国家遭到入侵而陷入战争状态，另一个国家必须毫不延迟地提供“军事和其他援助”。

条约还规定，两国不会与第三国签署任何侵犯对方利益的条约，也不会允许任何国家利用其领土损害对方的安全和主权。

金正恩和普京在平壤会谈后宣布签署该条约，称其为双方关系的重大升级，涵盖安全、贸易、投资、文化和人道主义关系。朝中社星期四公布了条约全文，其中还包括在核能、太空探索、粮食和能源安全方面的合作。

美国及其盟友对金正恩与普京会晤时可能达成的武器援助协议表示担忧，担心平壤会向莫斯科提供其在乌克兰战争中急需的弹药，以换取经济援助和技术转让，从而增加金正恩的核武器和导弹计划带来的威胁。

在与普京的会谈结束后，金正恩表示，朝俄有着“炽热的友谊”，该协议是他们“有史以来最强大的条约”，将两国关系提升到联盟级别。他誓言全力支持俄罗斯在乌克兰的战争。普京则称这是一份“突破性文件”，反映了将两国关系提升到更高水平的共同愿望。

朝鲜曾与前苏联在1961年签署了一项条约，规定如果朝鲜受到攻击，莫斯科就必须进行军事干预。苏联解体后，该条约被废弃，取而代之的是一项提供较弱安全保障的协议。

韩国官员表示，他们仍在解读星期三朝俄领导人峰会的结果，包括如果朝鲜受到攻击，俄罗斯将作何反应，以及新条约是否承诺提供与1961年条约类似程度的保护。韩联社引述韩国政府一名高官的话称，韩方正谨慎关注有关动向，将在内部研讨后再予以置评。

韩联社指出，条约第四条规定的内容可被解读为“自动军事介入”，两国似乎时隔28年恢复了“同盟关系”。

朝鲜半岛紧张局势正达到多年来的最高点。金正恩试射武器和美韩日联合军事演习的频繁进行加剧了局势的紧张。朝韩之间还进行冷战式的心理战，例如朝鲜用气球向韩国投掷垃圾，韩国则用扩音器播放反朝宣传。

就在普京和金正恩紧密互动之际，北京方面似乎保持距离，刻意淡化普京访朝。分析指出，中国的谨慎态度可能是为了避免因朝俄关系复杂化而影响自身与其他国家的关系。

卡内基国际和平基金会学者赵通认为，中国对朝俄深化军事合作“持一定保留态度”，因为这可能会破坏北京对平壤“近乎垄断”的地缘政治影响力。华盛顿史汀生中心中国项目主任孙韵则表示，中朝关系不大可能改变，但金正恩与普京的关系及其不可预测的行为方式给中国带来新的不确定性。

另有分析认为，俄朝关系的加深让北京处境尴尬。台湾中山大学亚太区域研究所副院长郭育仁表示，普京可能用朝鲜来牵制中国。普京因乌克兰战争对中国经济依赖加深，因此可能借朝鲜来平衡对中国的依赖。

中国战略分析智库研究员邓聿文认为，普京访问朝鲜可能是在提醒中国，俄罗斯还有别的朋友。

俄乌战争爆发后，俄罗斯与朝鲜一样遭到西方制裁，陷入严重的外交孤立。普京在平壤的讲话中提到，莫斯科和平壤站在一起反对出于政治动机实施制裁的政权。

美国有线电视新闻网(CNN)的报道称，金正恩在与普京会谈前表示，朝鲜“全力支持和声援俄罗斯政府、军队和人民的斗争”，并具体指明平壤支持莫斯科“为保护主权、安全和领土稳定”而在乌克兰进行的战争。朝鲜将继续加强与“俄罗斯领导层的战略沟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