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刘远举

财经专栏作家

多家智库研究员

近日，外交部网站发布消息，中日两国主管部门就核污水排海问题达成了4点共识，发布了《中日双方就福岛第一核电站核污染水排海问题达成共识》文件。

这四点共识是：

一、日方明确将切实履行国际法义务，尽最大努力避免给人体和环境造成负面影响，并将持续开展海洋环境及海洋生态影响评估。

二、基于中国等所有利益攸关国的关切，日方欢迎在国际原子能机构框架下设立覆盖排海关键环节的长期国际监测安排，并将确保中国等所有利益攸关国有效参与其中以及这些参与国的独立取样监测、实验室分析比对得以实施。

三、双方一致同意，本着对生态环境和民众生命健康高度负责任态度，基于科学持续开展建设性对话，妥善处理涉及排放的关切。

四、中方表示，根据中国相关法律法规和世贸组织规定，中方对原产地为日本的水产品采取了紧急预防性临时措施。中方将在有效参与国际原子能机构框架下的长期国际监测和参与国的独立取样等监测活动实施后，基于科学证据着手调整有关措施，逐步恢复符合规准的日本水产品进口。



四点共识解决了海水监测问题

日本排放的核污水成分包括多种放射性元素，如氚、‌铀、‌钚、‌铯、‌锶、‌碘、‌钴等。其中的重离子都比较容易去掉。简单的说，就是制造纯水的工艺。现在家用纯水机就能做到，娃哈哈纯水的制造成本也不高。

但是，这些放射性元素中，氚很难去掉。氚是氢的同位素，纯水中的氢原子氕被氚取代了，就成为含氚废水。同为水分子很难分开。这也是正常核电站运行，也会排放含氚废水的原因。日本想的办法就是排到海中。氚的半衰期为12.43年，即12年自然浓度减半，24年含量为四分之一，36年为八分之一，48年为十六分之一，60年为三十二分之一，以此类推。



国际原子能机构的任务，就是确保各类核素在排放之前达标。需要指出的是，并不是说不能排放，而是排放要达标。中国反对的是，日方擅自启动排海。否则，中国政府未来放开进口日本水产品，就成了没有科学依据，不顾人民健康了。

从2021年开始，国际原子能机构的工作组，根据国际原子能机构的安全标准审查日本政府和东京电力公司的排放计划和相关活动，并进行独立的来源和环境监测，采样和分析，收集事实信息，解决问题，以证实日本政府和日本电力公司公布的数据，保障全人类的健康和环境。

该工作组在原子能机构秘书处的授权下成立的，由原子能机构的一名高级官员担任主席，由来自阿根廷、澳大利亚、加拿大、中国、法国、马绍尔群岛、韩国、俄罗斯、英国、美国和越南的11名国际公认专家组成。这些专家以个人身份，在工作队任职。

不过，根据外交部的表态，中国认为现行相关的国际机制有局限性，对排海开展的评估和监测是不全面的，缺乏透明度和可信性，需要进一步完善加强。需要设立一个覆盖排海关键环节的长期国际监测安排、确保中国等所有利益攸关国有效参与其中、实施独立取样监测。

但日本对此持反对态度。8月18日，日本政府消息人士透露，日本无法接受中方独立取样的要求，因为这涉及日本的主权问题，并且独立取样也无法保证客观性。

中国在反对的同时，海关总署从2023年8月24日开始，全面暂停进口原产地为日本的水产品。9月份，中国从日本进口的水产品已“归零”。

据统计，2020年1月至2023年7月，中国自日本进口了价值12.1亿美元的水产品，平均每年3.4亿美元；同期中国对日本出口了122.0亿美元的水产品，平均每年34.0亿美元，是进口额的10倍。所以，中日水产品贸易，中国出口更多。

中国自日本进口额较高的水产品有扇贝科软体动物、海参和鲜冷太平洋蓝鳍金枪鱼；对日出口额较高的水产品有鳗鱼、冻鱼片等。这当中的蓝鳍金枪鱼，就是日式料理生鱼片的原料，99.97%源于日本。

那么，何为原产呢？

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进出口货物原产地条例》第三条规定，完全在一个国家（地区）获得的货物，以该国（地区）为原产地；两个以上国家（地区）参与生产的货物，以最后完成实质性改变的国家（地区）为原产地。



完全在一个国家（地区）获得的货物则包括：由合法悬挂该国旗帜的船舶从其领海以外海域获得的海洋捕捞物和其他物品。从这个意义上，简单的说，在日本领土、领水内养殖、捕捞的水产品，当然是日本的水产品。而悬挂日本旗帜的船，在日本领海以外打捞的产品，也为日本水产品，而悬挂俄罗斯船打捞的水产品，则为俄罗斯水产品。



俄官员也认为放射性不会对海洋生物构成威胁

中国对日本水产品的禁止，改变了中国水产品的进口结构。

对日本水产品实施禁令后，中国转而通过从南美洲、亚洲其他国家以及世界其他地方购买海鲜，填补相关需求缺口。以“鱼及其他水生无脊椎动物”为例，从2023年9月到今年7月，印尼、英国和阿根廷对中国的相关出口分别增长42%、约150%和接近200%。

对日本实施禁令的还有俄罗斯。俄罗斯在扩大对华水产品出口的同时，一直维持对日本的禁令。今年6月至7月，俄派出科考船采集了100多吨日本海、鄂霍次克海生物群和浮游生物样本，进行分析和研究。

俄兽医和植物卫生监督局局长丹克维尔特称，在日本福岛第一核电站核污水排放地点附近的鱼类是安全的，日本周边海水的放射性物质含量“非常低”，氚的含量目前不会对海洋及海洋生物构成威胁。不过，俄方认为，可能会发生各种异常情况，所以，仍然会执行从去年10月份开始的禁止进口日本鱼类政策，今后将对日本以东海域和俄罗斯感兴趣的捕鱼区进行监测。

与此同时，日本也在寻找新的买家，主要卖给了美国人。根据北海道函馆海关的数据，2024年 1 月至 6 月期间，当地运往美国的扇贝同比增长一倍，达到36亿日元（2500万美元），美国已取代中国成为日本扇贝的最大买家。

此外，日本运往越南的扇贝增长了大约9倍，达到31亿日元。但这些国家仍然不足以弥补丢失中国客户而损失的需求，在2024年上半年，日本的整体扇贝出口量仍然减少37%，降至240亿日元。所以，日本仍然有动力，寻求中国解除进口禁令。

针对分歧，中国同日本和相关国际组织前后进行了十多轮密集谈判和协商。这个协商的成果，就是四点共识。具体来说，中国在国际原子能机构（IAEA）框架下，包括中国在内的第三方职能，可以得到加强。

今后日本，将允许新增采样点、或让中国等有意愿的第三方加入对海水和水产品等的采样工作，对海水和排放前的处理水进行采样。由此，中国等第三方可以发挥更大的作用，拥有更大的自主空间，加强监测机制。

9月20日，日本首相岸田文雄刚刚在首相官邸举行记者会，通报自己已经与国际原子能机构总干事长举行了电话会谈，同意中国加入监测机制，日本接纳中国派员到福岛核电站展开核污水的检测。

日方认为，在IAEA的框架下，让中方参与监测和采样，既维护了日本的主权，又保证了调查的客观性和公正性，同时满足了中方的要求。岸田还表示，中日双方也已就日本水产品对华出口相关问题达成共识。



去年11月中日首脑会谈时，双方同意，本着建设性态度通过磋商谈判找到解决福岛核污染水排海问题的合适途径。所以，四点共识，是中日首脑会谈的成果的具体落实。

很多人认为这与深圳中日混血男孩遇害有关。选在什么时候公布达成共识，或许有一个几天的选择空间，但无论如何，这件事并不是突然发生的，而是一直在进行的。

需要指出的是，共识只是解决问题的基础。在具体执行的时候，还有一系列问题要解决。所以，正如中国外交部发言人毛宁20日下午在例行记者会上表示：中日双方达成共识文件，并不意味着中方立即全面恢复日本水产品进口。中方将与日方开展技术磋商，在提出要求得到充分满足的前提下，逐步恢复符合规准的日本水产品进口。

总体看来，在更科学、严谨的监控下，逐步恢复日本水产品进口，是符合两国利益的。消费者对此也不必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