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尼官员的贪腐问题

被再次置于聚光灯下。

近日，印度尼西亚的一起贪腐案震惊了整个国家。

2024年10月24日，在印尼最高法院退休官员扎洛夫·里卡尔位于首都雅加达的住宅中，印尼总检察长办公室的调查人员搜出价值9200亿印尼盾（约合4.17亿元人民币，1元人民币约合2207印尼盾）的各币种现金和51公斤黄金。“搜出这么多钱，远超想象。”印尼总检察长办公室刑事调查负责人哈克说。



·在扎洛夫家中搜出的各币种现金。

当日，扎洛夫在巴厘岛的一家酒店中被捕。随后，印尼总检察长办公室发声明指控扎洛夫涉嫌贪腐。

消息一出，舆论炸锅，民众怒火冲天。



命案牵出贪腐丑闻

扎洛夫现年62岁。2012年至2022年间，他在印尼最高法院任职。扎洛夫承认，自己收取的巨额贿金基本都来自2012年到2022年间。这10年，他以“中间人”的身份，在多个案件中帮嫌疑人脱罪，以此获得好处。但由于涉案众多，调查人员无法确认每笔钱的具体来源。



·扎洛夫。

2022年，扎洛夫退休。而此次东窗事发则是因为一年前的一起命案。

2023年10年4日，在印尼泗水的一家俱乐部外，印尼前众议员爱德华·坦努尔之子罗纳德·坦努尔和他的女朋友发生了争执。在俱乐部的停车场，情绪不受控的罗纳德开车撞死了女友。视频监控拍下了罗纳德开车撞人的全过程。

该案审了半年多。直到今年7月，泗水地方法院终于下了判决书，认定罗纳德无罪。法官们认为，罗纳德的女友死于饮酒过量，罗纳德将女友送往医院，为其提供了救助。判决结果出炉后，罗纳德当庭获释，民众一片哗然。

迫于舆论压力，印尼肃贪委员会随即宣布对泗水地方法院的判决展开调查，印尼总检察长办公室就判决结果向最高法院提起了上诉。与此同时，印尼总检察长办公室对泗水地方法院负责该案的3名法官展开了秘密调查。

10月24日，印尼总检察长办公室宣布逮捕了这3名法官。在他们的住所，调查人员共搜出价值200亿印尼盾的现金。同时被捕的还有罗纳德的律师。印尼检方指控这名律师对罗纳德案中的3名法官行贿，以帮助罗纳德摆脱罪名。

调查人员顺藤摸瓜，又发现帮助这3名法官受贿的“中间人”，正是早已退休的扎洛夫。

在10月25日晚间的新闻发布会上，印尼总检察长办公室刑事调查负责人哈克介绍此案案情称，罗纳德的律师先找到了扎洛夫，为他送去50亿印尼盾现金，其中10亿印尼盾给扎洛夫本人，其余40亿印尼盾由扎洛夫转交负责罗纳德案的3名法官。

当时，扎洛夫还让律师将印尼盾换成外币，以逃避当局的审查。随后，在雅加达的一家货币兑换所，律师将50亿印尼盾换成了外币。扎洛夫收下这笔巨款，并表示愿意动用其在印尼最高法院的影响力干预罗纳德案。

当下，扎洛夫受贿案还在进一步调查中。印尼最高法院发言人、大法官扬托表示，印尼最高法院不会包庇知法犯法的人。他宣布，最高法院已经成立特别小组，将审查负责罗纳德案的最高法院法官。

关于罗纳德案，在3名法官和律师被捕后，印尼最高法院推翻了泗水地方法院此前对罗纳德的判决。印尼检方指控罗纳德犯下谋杀罪和严重伤害罪，要求判处其12年监禁。但最终，最高法院没有裁定罗纳德谋杀罪名成立，只是以严重伤害罪判处罗纳德5年监禁。



拍了一部电影

扎洛夫被逮捕后，印尼多家媒体梳理了其部分履历。

1962年1月16日，扎洛夫出生于印尼东爪哇苏梅内普。他曾在好几所印尼知名大学的法学院就读，拥有法学博士学位。

2012年，50岁的扎洛夫在印尼最高法院任职，担任最高司法总局二级梯队官员，负责管理法官的变更晋升。2016年，扎洛夫担任印尼最高法院司法总局秘书，2017年被任命为印尼最高法院教育与司法培训中心主任。同时，扎洛夫还担任印尼足球协会道德委员会副主席。

据印尼媒体报道，扎洛夫退休前的工资为每月2000万印尼盾。印尼肃贪委员会官网发布的印尼国家行政长官资产报告显示，扎洛夫于2021年12月31日上报的个人资产为514亿印尼盾。这也是扎洛夫最近一次上报个人资产。

扎洛夫的个人资产包括雅加达、万隆等城市的多处土地和房产（总价值455亿印尼盾），价值44亿印尼盾的现金和现金等价物，价值7.4亿印尼盾的3辆汽车，价值6.8亿印尼盾的其他动产以及价值6640万印尼盾的其他资产。

印尼肃贪委员会官网还显示，2007年，扎洛夫上报的个人资产为63亿印尼盾，2016年其财富飙升至364亿印尼盾，2017年个人资产增长至432亿印尼盾。

有意思的是，退休后，扎洛夫在“艺术界”活跃起来，成了一名电影制片人。今年早些时候，扎洛夫出资拍摄了一部名为《法官》的电影。这部电影讲述了一名年轻法官与黑暗势力作斗争的故事。



·宣传电影的扎洛夫。

在电影宣传期，扎洛夫在接受媒体采访时说，想成为法官的印尼年轻人越来越少，电影的目的就是激发年轻人对法官这一职业的兴趣。10月24日，《法官》在印尼、马来西亚、新加坡等国上映。



·扎洛夫。



清廉指数34分

“腐败问题一直是印尼政治的一颗毒瘤。1998年，印尼实行民主改革，成立肃贪委员会，加大了反腐力度，但腐败根源未彻底解决，反腐工作依旧任重道远。”中国社会科学院亚太与全球战略研究院研究员、东南亚研究中心主任许利平告诉环球人物记者。



·扎洛夫被捕。

2004年至2022年，印尼有1385名官员因腐败问题被逮捕和监禁。其中，既有国会和地方议会的领导人与议员、部长和机构负责人，也有省市县长、法官，甚至还有专门负责贪腐案的印尼肃贪委员会成员。去年底，印尼肃贪委员会时任主席费尔利也卷入贪腐案，被控向印尼前农业部长勒索钱财。

根据“透明国际”近年发布的清廉指数排名，印尼在全球180个国家和地区中排第115位，清廉分数34分（满分为100分），属于腐败问题最严重的国家之一。

2023年12月，印尼时任总统佐科出席在雅加达举行的“国际反腐败日”活动。他在致辞中提到，因贪腐而入狱的印尼官员“太多了”。然而，“腐败停止了吗？坐牢有震慑作用吗？显然没有”。佐科说，印尼如今的腐败越来越复杂，涉及最新技术，甚至跨国、跨司法管辖区，腐败者也变得更加老练。

2024年10月20日，印尼新总统普拉博沃上任。在宣誓就职时，他承诺要加大力度，打击印尼的贪腐顽疾。普拉博沃提到，要针对打击贪腐出台新法律，同时提高对肃贪委员会主席人选的筛查标准。

印尼前贸易部长、世界银行前常务副行长、印尼著名经济学家冯慧兰是印尼新一届政府内阁成员之一。她告诉环球人物记者，扎洛夫案涉案金额巨大，在印尼社会引发了普遍关注，印尼官员的贪腐问题被再次置于聚光灯下。“印尼社会对该案件表现出了极大的关注，不仅是因为涉案金额骇人听闻，更是因为印尼贪腐问题已经长期存在，民众迫切希望普拉博沃领衔的新政府加大反腐败力度，以更强硬的态度对待腐败分子。”

冯慧兰的丈夫洪培才任印尼工商会馆中国委员会监护委员、印尼企业家协会亚太区委员会主席。他向环球人物记者表示，新一届印尼政府的许多高官都认可印尼打击治理官员腐败的必要性，一方面是顺应民意，另一方面也是为了改善营商环境、吸引更多外国投资。“中国在打击腐败方面拥有丰富的治理经验，中国经验值得印尼政府学习借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