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季赏樱、秋叶赏枫，是深受日本人喜爱的风雅习俗。樱花从南到北绽放，枫叶从北向南变红。


与樱花瞬间绽放、消逝的美丽不同，枫叶从青绿变为红黄、染上深红、最终落叶，整个观赏过程能够持续一个多月。层层叠叠的枫叶色彩丰富，仿佛是在风中摇曳的红色火焰，让人感受到生命的炙热。



日本有“红叶见倾”的说法，意为“枫叶最佳观赏期”。虽然今年还未到“红叶见倾”的全盛时期，不过已经有大批游客在山林之间寻访枫叶的踪迹，其中不乏特意从海外赶来日本赏枫的外国游客。


栃木县的日光市是关东地区最早能赏枫的地方，素有“赏枫圣地”之雅称。每年都会有100万以上游客造访此地，今年也迎来了大批外国游客。前一晚还是绿叶挂树身，第二天就因冷空气，叶子变得鲜艳起来。突如其来的降温，也让一些穿着夏衣的外国游客措手不及。来自英国的游客表示，没想到突然变得这么冷，完全被冻住了。不过刚才一直都在爬山，出了很多汗，枫叶非常漂亮。


海拔约1300米的龙头瀑布是日光市最好的赏枫佳地。在蓝天白云之下聆听瀑布飞流声、观赏枫叶摇曳生姿，在大自然的馈赠中享受美景。枫叶引来各国游客的赞美，大家完全想象不到，日本的枫叶能够美得如此生动。


为了在最好时机观赏最美枫叶，有的外国游客特意花了好几年时间研究日本枫叶文化。来自加拿大的游客表示，自己看了10本关于日本的书籍、做足功课才来的。


尽管今年日本的赏枫季比往年来得晚一些，却无法抵挡游客赏枫的热情。不过，人一多，问题就随之而来。北海道的“旭岳”是日本最早能赏枫的地方，能同时看见枫叶与雪同框的美景。




虽然与去年同期相比，来“旭岳”赏枫的游客仅有原来的3成左右，但这里依然挤满游客，等待进入停车场的车龙甚至长达600米。


可以停90辆车的免费停车场很快就停满了。附近可停150辆车的收费停车场，也随之爆满。


等待进入“旭岳索道”的人龙更是排成九曲十八弯的“U型”队伍。


日本人则怒怼这些前来赏枫的外国游客是大煞风景的“社会公害”：乱过马路、乱停车、甚至为了节省旅费在停车场过夜…

根据日媒报道，每年一到赏枫季，栃木县日光市奥日光地区的停车场就会停满赏枫游客的车辆。然而却有不少人为了过夜、钓鱼而长期霸占停车位，让游客无法停车、从而造成交通拥堵。在附近经营一家手工荞麦面店的店主坦言，每年夏季特别是从8月中旬开始，就会出现长期霸占停车场的人。这些人对游客造成严重困扰，因此经常会有游客投诉。

附近的土特产店老板表示，在停车场过夜的人非常多，最多的时候能有20辆车左右。每到晚上就像暑假露营一样，非常吵闹。其中以免费停车场的情况最严重。在奥日光的某个免费停车场里，到处都贴满了“禁止在停车场内住宿露营”、“禁止使用明火”等警示牌。

据悉，这是因为之前在停车场过夜的人闹过事，让周边的居民苦不堪言。为此当地部门才会设置警示牌，然而并未起到什么实际作用。有的警示牌早就被人弄坏了，直接拦腰折断、扔在地上。


警示牌如同虚设，在停车场过夜的人，依然我行我素。每当夜幕降临，这些人就会打开车尾箱、摆好桌子和椅子，摸黑在停车场里用明火煮饭。


在这些人中，有一对夫妻和一条狗一起挤在车上过夜，他们声称不清楚这里是禁止住宿过夜的，并坦言没有预定酒店，来这里过夜主要是怕赏枫季会塞车才提前晚上先过来。


有的人则诉苦：“其实是可以在这里过一晚，除非是使用明火或者搭帐篷。虽然有点不好意思，但请允许我在这住一晚。”

看到日媒的这番报道，日本网友对外国游客十分不满，甚至质疑日本政府提出的“观光立国”计划。“外国人没有住宿证明就能入境日本啊？我不知道美国现在还是不是这样操作，反正在‘911事件’后，如果没有固定住宿地点的话，就连观光都很难被允许入境美国。我以前在美国留学的时候，就遇到过一个日本男人因为没决定好住处就想入境而被责骂。他抱着‘说走就走’的心情就跑到美国，想着到了再找地方住…再加上他的英语也不太流利，因此就被美国人用严厉的语气追问。我现在才知道，原来入境日本，没有住宿证明也可以的啊…”



“被说成种族主义者也没关系，因此我敢于提出意见。日本理应是‘为日本人而存在’的国家。但如今凡事都以外国游客优先，导致酒店住宿费暴涨、普通商务客人住不了。游客蜂拥而至，安静的街道和景观都被破坏了，对周边居民也产生了很大的压力。游客太多就会有这样的事情。真的有那么多人想要‘观光立国’吗？我只希望能回到安静舒适的日本。”

“世界各地的游客来了也没啥办法。不过，既然来到日本，就应该遵守日本的规则。如果违反了就必须罚款、然后禁止再入境、立即遣返回国。现在面向访日游客的免税制度也算了吧，日本国民的血汗税收都被他们花了多少？希望向外国游客征收观光税或是别的税，从而保障日本人的权利。”

不过，有细心的日本网友发现了华点：在停车场过夜的基本上都是日本人，而非外国游客…“仅从标题来看这篇文章，好像真的是外国游客的不文明行为造成问题。但是仔细一看，发现这些不文明行为大部分不都是日本游客自己做出来的吗？哎呀，这难道不就是误导读者吗？随着入境游的发展，外国游客成为了很多观光地的宝贵收入来源。当然，由于各国习俗不一、日本对此普及不足，就会发生一些不文明行为。即便如此，像这篇报道这样，用先入为主的观点误导，我还是蛮抵触这样的写法。日本期待外国游客入境，也吸引了很多人来日本旅游，然而日媒却这样夸大其词，这让人摸不着头脑。我认为吧，相较于外国游客，日本游客自己的疯狂不文明行为更加突出。”

小编也发现，日媒写这篇报道，标题起得很有误导性。如果没有仔细看文章与报道视频、只是随便扫了一眼标题的人，大多都会像上述日本网友一样，直接将“外国游客前来赏枫”与“在停场过夜”联系起来，将日本自己的不文明行为甩锅给外国游客。

即便如此，日本人依然认为，激增的外国游客造成了“过度旅游”、“观光公害”等问题（オーバーツーリズム）。他们指出，就是因为外国游客，富士山才会在9月10日提前关闭、暂时不对外公开放。


据统计，从7月至9月10日，在两个月内，有22万1322名登山者到访富士山。人多带来严重的垃圾问题、造成擅闯民居等扰民现象，对周边居民的日常生活造成了困扰甚至是威胁。大量外国游客蜂拥而至，导致富士山成“垃圾山”。在关闭的前一个周末，富士山人满为患、观光巴士不断穿梭，就像是一个大卖场。


因为富士山并没有垃圾桶，原则是需要游客将自己的垃圾带走。于是这些外国游客就将垃圾带回附近的住宿点，导致所有民宿的垃圾桶全都被垃圾塞满，清洁工人工作量激增、怒气冲天。


“就算是早上刚搞好卫生、分类好垃圾，到了中午垃圾又会塞满甚至全部溢出来、弄得满地都是。垃圾有便当盒、氧气空瓶、破鞋等等，就连停在附近的轻型小卡车上都塞满了垃圾袋，我真的很生气。”设置在富士山里、给登山者提供的山间小屋管理员表示，完全装不下那么多垃圾，基本上每2天就要下山扔一次。希望外国游客能把自己制造的垃圾带走，不要留在房间里。


此外，外国游客擅闯民居的现象也愈发突出。为了“御来日”，也就是在富士山的山顶看见美丽日出，很多人都会像盲头苍蝇那样涌向山顶。但富士山管理人员表示，其实在山间小屋和登山路线上也能看见“御来日”。


这些剑指山顶的外国游客，很多都选择轻装上阵去爬山，仿佛是去野餐那样。他们往往爬到山间就会被冻住。而有的人为了取暖，居然直接闯入民宿里取暖…在静冈县一侧的富士宫7合目，某山庄民宿的员工赤池悠平无奈说道，有很多轻装上阵的外国游客，为了躲避风雨，会擅自打开他们发电机所在的地方进去休息。曾经试过有20到30人突然冲进山庄的洗手间休息，其中除了外国游客，还有日本人。


赤池悠平稍微提醒一下这些不速之客，他们却理直气壮说道：“这里又没有写‘禁止入内’”、“我们太冷了实在没有办法才来这里”。即便如今富士山已经关闭，但是估计到了明年春天，富士山又会迎来一波登山热潮，类似的情况还会继续发生。为了应对此类不文明行为，山梨县和静冈县两地政府制作了英语、日语的双语视频，向外国游客科普富士山的登山规则以及礼仪，甚至将此翻译成英文，在外国人的社交平台上传播。


可惜成效并不显著。两地政府如今苦思冥想，不知如何是好。他们担忧富士山会因此被取消“世界文化遗产”的资格。2013年富士山入选“世界文化遗产”名录，当时为了保护环境，日本被要求控制登山人数。不止富士山，伊豆市的居民同样苦恼于外国游客造成的“观光公害”现象。据当地人表示，外国游客不仅游野泳，还偷厕纸，实在无法无天。


在渡月桥附近经营餐厅的男子表示，经常能看见一些外国游客穿着泳衣在桂川游野泳。平静的桂川其实暗流涌动、极其危险。底下水流湍急，一不小心就会将人卷入漩涡，过去有很多人就是在这里淹死的。“那些外国人完全不听劝，真让人头疼。”在汤岛的净莲瀑布，也发生过一名外国男游客不听劝阻、直接跳入瀑布的事情。负责人惊呼：“这是半世纪以来、第一次遇到这样的情况！”最令伊豆市居民无语的是，外国游客连厕纸都不放过。“我们洗手间里的厕纸都被偷走了。之前在疫情期间、外国游客没有来的时候，从未发生过这样的事情。”另一边，京都居民则怨声载道，他们认为全日本“观光公害”的高发地，就是京都。


由于外国游客过于集中在京都的一些特定景区（比如岚山），造成交通拥堵。京都的公交电车全都挤满了外国游客，导致本地居民无法乘坐，这样的情况经常发生。再加上外国游客频频违反京都的文明礼仪，造成京都居民十分不满。



事实上，“观光公害”不但会对当地居民造成困扰，也会在一定程度上影响到游客的旅游体验。星野度假村负责人星野佳路表示，如果游客的满意度持续下降的话，久而久之就必然会流失游客，严重的话还会降低观光地的品牌影响力。面对愈发突显的“观光公害”现象，日本各地政府也各出奇招。日光市预计从明年4月开始对奥日光地区的13个免费停车场中的7个进行收费，从而遏制不文明行为。京都府知事在10月16日向JR西日本提出修改电车时间表的申请，要求延长连接京都站和嵯峨岚山站的JR嵯峨野线的运营时长。东京都涩谷则用最直接方式应对——“赶人”。涩谷区长直接喊话：“大家今年万圣节不要来涩谷了！涩谷不是万圣节的活动会场！”，并在涩谷站竖起一个巨大无比的警示牌。


在10月18日举行的“观光立国”推进会议上，岸田文雄提出，为了防止和抑制“观光公害”，允许铁路公司在拥堵时段、游客多的时段提高票价、向乘客收取“拥堵费用”；在观光景点设置急行巴士；放宽交通管制；分散旅游点。而岸田文雄强调，最重要的一点就是要让日本国民提高“接受外国游客”的意识。毕竟，如今日本经济呈疲软态势，外国游客则是提振日本经济的重要来源。根据日本政府观光局统计，今年9月访日的外国游客人数约为218万人，达到疫情之前2019年同期的96.1%水平。在全球物价飞涨、日元贬值的情况下，访日的外国游客不断激增，消费额更是接近历史最高。


从2023年7月至9月，访日外国游客消费额达到1兆3904亿日元，比2019年同期增长17.7%。外国游客消费的前三位分别是住宿、购物、饮食。


日本在今年3月就制定了“观光立国”计划，以每年5万亿日元消费额作为目标。据日本政府观光局数据显示，从今年1月至9月，外国游客消费额高达3.6万亿日元，按照目前这个势头持续下去，今年将会突破5万亿的目标。


如今日本人将“观光公害”的锅全都扔给外国游客，明显是有失常理的。比如，如今日本出租车短缺，交通运力不足以应对外国游客的激增。出租车司机仅为22万人，比10年前减少了12万人。而日本曾计划引进共享汽车，却遭到了出租车业界的极力反对。


因此，面对激增的外国游客、愈发突显的“观光公害”问题，日本政府没有做好周全的准备，才是更应被问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