资料照：在美国驻华大使馆外排队等候面签美国签证的中国学生。（2021年5月）

华盛顿 —
美国是中国学生留学的首选目的地，目前有近30万中国留学生在美国大专院校学习。据报从去年11月起，至少20名中国学生在美国海关被遣返。美国驻中国大使伯恩斯表示，99.9%的中国学生入境美国没有遇到任何问题。专家对美国之音说，虽然不排除有系统出错的情况，但绝大多数被遣返的案例有其原因，一般中国留学生不需要为出入境美国感到担忧。

在华盛顿一所大学做半导体材料研究的博士生陈小金自入学以来，已经六年没有回家乡北京了。前几年碰上疫情，而这两年因为听闻许多理工科中国留学生的签证遇到行政审查，特别是过去半年有中国学生在离家不远的杜勒斯机场被遣返，令她担心一旦回国，再入境美国会遇到困难。

“我一直没有回去的原因就是因为我现在的方向偏敏感一些，我老板拿的是美国国防部的资金，更加是敏感中的敏感。所以回去签证肯定会被check（行政审查）或者是回不来了，就被关小黑屋了。基本上我100%就是因为怕回去之后回不来，”她对美国之音说。

据彭博社汇编的数据，自去年11月以来，至少20名持有效签证的中国学生学者在美国海关被禁止入境和遣返回国。美国海关和边境保护局没有公布相关数据。

移民律师丹·伯杰(Dan Berger)为其中一名去年年底被遣返的中国学生代理案件。他对美国之音说，这名学生在耶鲁大学研究生物科学，原本即将完成博士学位。她回到中国探亲，拿到新的签证，但在杜勒斯机场被海关遣返回国，并被禁止5年内再次入境。

伯杰读了这名学生和海关人员的对话记录，他表示没有看到任何值得关注的事情。“所以老实说，我不知道她为什么被拒之门外，”他说，“我没有看到任何（原因），有时有些事情我们无法得知。”

伯杰对美国之音说：“在过去的六个月里，我们看到中国博士生被拒之门外的现象似乎已经形成了一种模式。这种情况比我之前看到的还要多。”

中国学生的遣返“无风不起浪”？

这些据报被遣返的中国学生回国后相对低调，他们的信息在网上也很难查到。詹姆斯敦基金会(Jamestown Foundation)研究员、《中共百年间谍活动》(Chinese Communist Espionage: An Intelligence Primer)共同作者马修·布拉席尔(Matthew Brazil)对美国之音说，有关被美国拒绝入境的学生的信息相当有限，美中两国似乎也都不愿意提供细节来说明有关情况。这当中确实可能出现像中国学者王缉思最近入境美国时被海关拦下，在问话后才被允许入境的系统出错情况，但大部分情况下美国阻止签证持有人入境必有其原因。

他说：“我希望中方能具体说明被拒绝入境学生的情况。美中双方都对细节保持沉默，而中方一如既往地发表愤怒言论，这意味着双方都有安全方面的担忧，而这在我看来，美国有充分的理由阻止这些特定申请人入境。”

布拉席尔分析说，美国海关之所以拦截入境者和问话，通常是因为他们的实际背景与签证申请上所写的内容不一致。海关人员比负责管理签证申请的国务院人员拥有更多的调查权力和经验。因此，海关可能会发现国务院遗漏的东西，而且一旦发现，他们就有责任采取行动。

美国2022年10月颁布的两项出口管制条例限制中国获得先进计算芯片、开发和维护超级计算机以及制造先进半导体的能力。美国海关是有权调查违反《出口管制条例》行为的执法机构之一。布拉席尔指出，在所有机构中，海关与入境美国的签证申请人的联系最为直接。因此，他认为海关会重点关注研究或从事《出口管制条例》管制技术的人员。

布拉席尔说：“众所周知，北京的情报机构特别关注出国学习或从事《出口管制条例》管制的军民两用技术的中国学生和科学家，并强迫中国学生和科学家在回国度假时报告他们所学的内容。几十年来一直如此。”

新美国安全中心(Center for a New American Security)技术与国家安全项目研究员比尔·德雷塞尔(Bill Drexel)对美国之音说，事实上，美国政府确实发现了一些学生试图将战略技术窃取给中共的案例。因此，对中国当局来说，揭露被遣返学生的身份不符合中共的利益。

德雷塞尔说：“我们知道，中共曾多次利用学生窃取有重大影响力的战略技术的知识产权。我认为美国海关发现一些学生的真正可疑或有罪的证据并不令人惊讶。如果他们在寻找真正确凿的证据的过程中对其他学生犯了一些错误，这也不足为奇。这只是我们生活的时代和中共使用的策略的一个不幸事实，导致了这些措施。”

一般中国留学生无需为出入境问题担忧

中国驻美大使馆今年1月发布声明，称多名中国留学生在华盛顿杜勒斯机场被美国边境执法人员“无端盘查、滋扰、并被注销签证遣返回国”，要中国留学生“谨慎选择从华盛顿杜勒斯国际机场入境”。

美国驻中国大使尼古拉斯·伯恩斯(Nicholas Burns)5月9日在X上发布帖文说，2023年美国向中国学生、学者和家属发放了超过10万5000份签证，近30万名中国留学生目前在美国各地大专院校学习，99.9%的中国留学生入境美国时没有遇到任何问题。

留学生陈小金读了中国大使馆给留学生的这封信，这令她感到心情沉重，认为似乎是在激化美中的矛盾。“我希望它的初衷是好的，就是确实是为了提醒中国学生，尽量不冒这个风险。不过另一方面也是在强调我们有这个矛盾，就是说美国他们不讲道理，他们怎么这样对我们，这封信他那个情绪，其实我个人不是很理解。”她说。

德雷塞尔表示，中国当局总是试图强调和推动“美国歧视中国”和试图压制中国的这种说法，但现实并非如此。30万名中国学生在美国学习，受益于美国的教育体系，美国希望来自中国的学生取得成功。

他说：“只是当他们的独裁政府企图利用中国学生在美国的教育时，我们必须采取行动。所以我认为伯恩斯的说法是正确的。总的来说，美国的大学仍然对中国学生非常热情，并且希望大量招收中国学生。”

移民律师丹·伯杰表示，中国学生被遣返的情况确实相对罕见，但可能会在中国学生之间产生寒蝉效应，让他们在长达五、六年的博士课程期间，不愿意回到中国看望家人，或者考虑到美国以外的国家求学。“但总的来说，我们在建议STEM（科技工程数学）领域的中国研究生旅行时会更加谨慎，并让他们知道存在一些小风险，尽管这种风险很小，但目前看来确实存在，”他说。

德雷塞尔表示，尽管目前美中关系确实非常敏感，特别是在理工科领域，但大多数情况下中国学生不需要为出入境问题担忧，特别是很多人的研究兴趣并非国家安全重点。美国是一个法治社会，比中国的情况好得多，普通学生真地不需担心进入美国遇到问题。

中国当局一方面抨击美国遣返中国学生，一方面又经常禁止学者、记者、活动人士等进入中国，取消他们的签证甚至原地遣返。德雷塞尔说：“在这类事情上，中共真地是虚伪大师。就像他们对美国禁止中国拥有TikTok提出巨大抗议，却不提中国已经出于更不明显的原因禁止了几乎所有海外社交媒体服务的事实一样。”

德雷塞尔说，总的来说，中共在利用与美国和其他国家的许多技术关系来实现其独裁目的方面相当成功，美国显然有必要对中国学生采取更加谨慎的方法。中共的核心战略之一是试图在技术上取得跨越式发展，以巩固其统治并延伸其霸权。因此，目前看到的美国这种加强措施是有充分理由的。美国欢迎中国学生，希望赋予他们能力，与此同时警惕中共利用这些学生的教育来达到自己的目的。“我认为美国仍然只是试图维持这两个目标，也就是促进自身安全，同时也为中国学生提供学习场所，”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