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总统特朗普正在设想增加贸易关税，一些经济学家认为，这可能会推高已经不低的物价，使美国陷入衰退。 Haiyun Jiang for The New York Times

2018年3月，在宣布对进口金属——无论是来自美国盟友还是对手——征收全面关税的第二天，特朗普总统在社交媒体上分享了他的核心经济哲学之一：“贸易战是好事，很容易打赢。”

作为总统，特朗普发起了自大萧条以来美国最大的关税上调，对中国、加拿大、欧盟、墨西哥、印度和其他政府征收了高额关税。这些国家予以回击，对美国大豆、威士忌、橙汁和摩托车征收关税。美国农产品出口大幅下降，促使特朗普向农民提供230亿美元，以助抵消损失。

如今再次竞选总统之际，特朗普承诺将大幅升级贸易战。他提议“对大多数外国产品征收统一的基准关税”，包括对某些货币贬值的国家征收更高的关税。在接受采访时，他提出了对大多数进口商品征收10%关税，对中国商品征收60%或更高关税的计划。他还提议削减联邦所得税，转而依靠关税来获得收入。

曾自称“关税人”的特朗普长期以来一直认为，关税将促进美国工厂的发展，缩小美国进口和出口之间的差距，并增加美国的就业机会。

他的第一轮关税打击了价值超过4000亿美元的进口商品，包括钢铁、太阳能电池板、洗衣机以及智能手表、化学品、自行车头盔和电机等中国商品。他的理由是，进口税将重振美国制造业，减少对外国商品的依赖，并使美国公司能够更好地与来自中国和其他国家的廉价产品竞争。

经济学家表示，关税确实减少了进口，并鼓励了某些行业的美国工厂生产，包括钢铁、半导体和计算机设备。但这样做的代价非常高，很可能会抵消任何总体收益。研究表明，关税导致依赖外国投入的美国消费者和工厂的价格上涨，并减少了美国某些遭受报复的商品的出口。

特朗普现在设想的对进口商品的征税可能是他第一个任期的10倍，经济学家表示，这种做法可能会引发一场推高本已高企的物价、使美国陷入衰退的贸易战。

麻省理工学院经济学教授戴维·奥托表示，这些提议“几乎会立即对物价产生非常大的影响”。

“我认为他们不会这么做，”奥托说。“这很容易导致经济衰退。”

在最近的一封信中，16位获得诺贝尔奖的经济学家对第二任特朗普政府可能给经济、通胀和法治带来的风险表达了“深切担忧”。

“我们认为，特朗普的第二个任期将对美国在世界上的经济地位产生负面影响，并对美国国内经济造成不稳定影响，”他们写道。

特朗普及其支持者对关税的看法要积极得多，他们认为关税可以作为与外国政府谈判的筹码，减少对中国的贸易逆差，并带来美国制造业就业机会的增长。

“我恰好是关税的坚定支持者，因为我认为关税能给你带来两样东西：它们能给你带来经济收益，但也能给你带来政治收益，”特朗普最近在播客中说。

特朗普竞选团队的全国新闻秘书卡洛琳·莱维特在声明中说：“美国人民不需要毫无价值、脱离现实的诺贝尔奖得主来告诉他们，哪位总统把更多的钱放进了他们的口袋。”

“特朗普总统打造了美国历史上最强劲的经济，”她说。“在短短三年时间里，拜登失控的支出造成了几代人以来最严重的通货膨胀危机。”

金与斯伯丁律师事务所国际贸易团队合伙人贾米森·格里尔在特朗普政府期间参与了中国贸易谈判，他说，特朗普官员的观点是，关税“尤其有助于支持美国制造业的就业，尤其是在它纠正了不公平贸易做法的情况下”。

格里尔说，中国长期以来一直采取不利于美国工人的政策，但其他国家也有不公平的贸易和税收政策，或者汇率失调。

“如果你让竞争环境变得公平，美国人就不必参加不公平的竞争，”他说。

特朗普的关税在美国国内得到了受益行业的支持。拜登总统也采取了自己的政策，他选择保持特朗普对中国征收的关税不变，同时增加自己的一些关税，包括电动汽车、钢铁和半导体。

但一些受特朗普贸易战打击最严重的行业不希望看到这一情况的续演。零售和烈酒等行业的高管担心，新一轮关税可能会重新引发紧张局势，增加他们的成本，并再次被挡在关键的海外市场外面。

为了反制特朗普政府对钢铁和铝所征关税，欧盟针对美国威士忌征收25%的报复性关税，结果美国对欧洲的烈酒出口下降了20%。而针对中国的关税增加了零售商的进货成本，迫使他们要么提高售价，要么削减利润。

“我们需要的是贸易政策，而不仅仅是更多的关税，”全国零售商联合会负责政府关系的执行副总裁戴维·弗伦奇说道。该联合会是百货公司、电子商务网站和杂货商的代表机构，2018年曾在电视打广告反对特朗普的关税政策。“他们的所作所为只是增加了供应链的摩擦，给消费者造成了2200亿美元的损失。”

“前总统特朗普把贸易视为某种零和游戏——不是你赢我输，就是我赢你输，”弗兰奇说。“贸易并不是这样运作的。”



深圳盐田港。特朗普提议对来自中国的商品征收60%的关税。 Jade Gao/Agence France-Presse — Getty Images

在最终获得关税赦免的行业，关税对出口的帮助或阻碍作用是显而易见的。2021年，作为拜登政府与欧盟所达成协议的一部分，威士忌关税被暂时取消。美国对欧盟的威士忌出口额从2021年的4.39亿美元增加到去年的7.05亿美元。

美国蒸馏酒委员会首席执行官克里斯·斯旺格表示，如果特朗普再次当选的话，他希望他能够意识到，美国烈酒的强劲出口有助于实现他减少贸易逆差的目标。这个游说团体希望明年3月到期的欧盟关税暂停期能够延长。

“对于特朗普总统来说，我们显然赞赏并尊重他为减少贸易逆差所做的努力，”斯旺格说。他已经向特朗普竞选团队的官员阐述了自己的观点。“对蒸馏酒征收关税将与减少贸易逆差的初衷背道而驰。”

研究表明，关税确实达到了增加受保护行业国内生产的目的，但同时也给美国经济带来了其他成本。

 一项无党派政府研究发现，对外国钢铁和铝征收关税使美国在2021年的钢铁和铝产量增加了22亿美元的规模。但是，使用钢铁和铝制造汽车、锡罐和电器等其他产品的美国工厂不得不负担更高的原材料成本，使这些工厂的产量在同一年减少了35亿美元。

多个研究表明，在就业方面，关税的效果也是好坏参半。在最近的一份论文中，奥托和其他经济学家发现，特朗普的贸易政策和其他国家的报复措施对美国就业产生了略微负面的累积效应，最好的结果就是双方谁也占不到便宜。

就通胀而言，据研究估计，随着关税的增加，美国家庭面临着更高的物价——从每年几百美元到1000多美元不等。

但经济学家表示，消费者可能不会把他们支付的更高价格与关税联系起来，因为在特朗普任期内，通胀率很低，经济也很强劲。

虽然经济依然强劲，但自2021年以来，物价飙升，通胀居高不下。这一次，关税引发的价格上涨可能会更加明显和痛苦。

彼得森国际经济研究所最近的一项分析发现，如果特朗普对所有商品征收10%的关税，对中国征收60%的关税，那么处于收入分配中间位置的典型家庭每年的支出将增加约1700美元。

右倾的美国行动论坛所做的一项分析估计，10%的关税可能会给每个美国家庭带来每年高达2350美元的额外成本。对中国商品征收60%的关税将使美国家庭成本再增加1950美元。

这些关税的负担将更多地落在贫困家庭身上，因为他们的日用品支出占收入的比例更大。

考虑到选民最关心的是通货膨胀，这最终可能会给特朗普带来适得其反的后果。

来自宾夕法尼亚州本萨利姆的电气仓库经理保罗·罗齐克周六在费城排队等候参加特朗普的竞选造势集会时表示，食品杂货和汽油价格高企，超出了他的涨薪幅度。

“通胀上升了20%左右，但我们的薪水却只涨了2%左右，”罗齐克说。“我银行里的钱变少了，因为我出门的时候花的钱更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