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世界各国领导人出席了在巴西里约热内卢举行的20国集团峰会。 Eric Lee/The New York Times

本周，许多世界领导人齐聚南美，他们与中国国家主席习近平进行了微妙的外交互动。

英国首相斯塔默呼吁与中国建立“稳定、持久”的关系。澳大利亚总理安瑟尼·阿尔巴尼斯承诺“保持耐心、谨慎和深思熟虑”。拜登总统承诺不会“让竞争演变为冲突”，尽管他正准备将权力移交给候任总统特朗普，后者誓言在关税问题上与中国对抗。

在美国从拜登过渡到特朗普之际，世界各国的总统和总理都在寻求稳定，特别是在涉及中国的问题上。习近平在秘鲁的一次会议上对拜登说，他希望与美国保持“稳定、健康、可持续发展”的关系。

但是，在周二结束的里约热内卢20国集团峰会上，世界各国领导人彬彬有礼的外表之下掩藏着一系列复杂的问题，威胁着他们寻求与中国保持稳定关系的努力。

在人权、台湾的命运、技术竞争、网络攻击、对俄罗斯的援助和关税方面，各国与中国的潜在冲突日益凸显。

拜登即将结束他登上世界舞台近半个世纪以来的职业生涯，尽管他在G20峰会上获得了周到的仪式和礼遇，但美国在化解这些冲突方面可能发挥的作用仍存在很大的不确定性。

9月，拜登在他的最后一次联合国演讲中表示，世界正处于“另一个拐点”，他还说：“我们今天做出的选择将决定未来的几十年。”

关于中国，世界其他国家的领导人希望自己的选择是正确的。



2024年11月6日，候任总统特朗普出现在北京购物中心的大屏幕上。 Kevin Frayer/Getty Images

“欧洲领导人将转向习近平：‘现在你该有所行动了，’”现代中国史学家鲁乐汉(John Delury)说。“‘这不再只是说说而已。我们真的希望提升这种关系，以便我们可以指望你。’”

中国国家主席则利用G20峰会宣传中国是开放贸易和国际稳定的积极支持者。长期以来，中国领导人一直在向全球听众传递安抚人心的主题，但是这一次，习近平和他的顾问们似乎希望外国领导人在能够更愿意接纳他们的观点的同时，为特朗普第二任期的压力和不确定性做好准备。

根据中国官方对习近平主席在周一G20峰会上的讲话的报道，习近平主席告诉与会领导人，应该“互相视对方的发展为机遇而非挑战，互相把对方作为伙伴而非对手”。

但习近平也对其他与会领导人发出了隐含的警告。在承诺遵守“相互尊重、和平共处、合作共赢”的同时，中国领导人还表示，中国“坚定维护自身主权、安全、发展利益的立场没有变”。

在周一的首脑会议开幕式上，各国领导人发表讲话时，这一警告得到了强调。斯塔默发表讲话时，现场媒体还在拍摄。但当斯塔默提到对中国的人权状况以及香港商人、民主异见人士黎智英的待遇表示担忧时，在巨大的会议室内，中国代表迅速行动、遮挡镜头，将记者赶出了会议室。

这提醒人们，与中国的外交关系往往充满波折。

在美国，习近平对拜登击落中国侦查气球的决定感到愤怒，导致两国之间的大多数沟通中断了一年多。

在澳大利亚，由于中国共产党在该国的影响力活动，以及对中国地区野心的担忧日益加深，两国关系一度紧张。周一，习近平表示，近年来两国关系“经历一些曲折”。



周二，在巴西里约热内卢举行的二十国集团峰会期间，法国总统马克龙（左）在双边会谈中与中国国家主席习近平握手。 Ludovic Marin/Agence France-Presse — Getty Images

但澳大利亚和中国在最近几个月恢复了高层对话，并缓解了人们对关税的一些担忧，这表明与其他领导人一样，阿尔巴尼斯渴望找到与中国维持有效关系的办法。两人于周一举行会晤后，阿尔巴尼斯在社交媒体上发布了两人握手的照片。

“对话至关重要，我们取得了令人鼓舞的进展。贸易往来更加自由。这给两国、两国人民和两国企业都带来好处，”他写道。

过去两年，华盛顿和北京也一直在努力缓解两国之间的紧张关系。两国高层外交官和军事官员之间的沟通已经重启。拜登和习近平周六的会面是他们一年内的第二次，旨在表明两国领导人可以相互合作。

然而，已成跛脚鸭的拜登很快将被特朗普取代。在世界各地，官员们都在为特朗普对抗性政策的回归做准备，同时急切地想看到特朗普在第二个任期中是否会有任何变化。

特朗普承诺大幅提高关税。悉尼外交政策智库洛伊研究所东亚问题高级研究员理查德·麦格雷戈表示，如果特朗普兑现承诺，可能会颠覆多年来由两党主导的美国自由贸易政策，从而损害美国在海外的地位，甚至包括像澳大利亚这样的坚定盟友。

他在接受采访时说：“我认为这有可能严重损害美国在澳大利亚的形象，进而削弱对联盟的一些支持。我不想夸大其词，但这确实会损害美国形象。”

与此同时，中国决策者正在寻找特朗普重返白宫后的外交突破口。

中国外交政策“不会因为特朗普上台而发生根本性转变”，中国人民大学重阳金融研究院院长王文在接受采访时说道，“另一方面，特朗普的上台将迫使中国对一系列国家的外交政策变得更加灵活。”



拜登总统和习近平周六在秘鲁利马举行的双边会谈中会面。 Eric Lee/The New York Times

过去几年，北京一直在与欧洲和亚太地区各国政府修复关系，从而减少孤立，削弱华盛顿的影响力。

习近平拉拢法国总统马克龙和德国总理肖尔茨，试图推动他们让欧洲与华盛顿保持距离。上个月，中国和印度宣布了一项关于在喜马拉雅共同边界巡逻的协议，两国军队曾在2020年爆发致命冲突。

即便如此，在利用特朗普创造的潜在外交机会方面，习近平似乎也不会走得太远。

尽管他大谈开放贸易，外国投资者和公司在中国做生意时还是经常面临重重壁垒。中国廉价出口产品的激增也令巴西、南非和其他倾向于北京的发展中国家感到不满。中国商品削弱了这些国家的工业，并导致工作岗位流失。

“美国比中国开放得多，但如果只听两位领导人的发言，你根本不会知道这一点，因为特朗普总说保护主义，而习近平总说自由贸易，”麦格雷戈说，“你能想象习近平会说‘关税’是汉语中最美的词汇之一吗？”

对拜登而言，周二G20峰会的结束标志着他在世界舞台上倡导国际联盟和组织的时代结束了。对于世界其他国家的领导人而言，这是全球外交新篇章的开始，而这个新篇章可能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关注中国。

这些外交努力的结果可能几个月甚至几年都无法知晓。鲁乐汉表示，预测是有风险的，但他说，“中国肯定会让它目前最大的支持者们失望。”



2024年9月24日，纽约，拜登在第79届联合国大会上发表讲话后告别。 Haiyun Jiang for The New York Time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