挪威加油站里的充电桩

北京时间11月29日，挪威即将完成从燃油车向电动汽车的转型，成为世界上第一个完全销售电动汽车新车的国家。为了探究挪威的转型之路，彭博社从该国偏远的农村地区伦达伦出发，前往首都奥斯陆，一路上目睹了电动汽车普及的差异。文章称，挪威人为国家的成功转型而自豪，但对于传统燃油车仍有怀旧之情。

以下是文章主要内容：

在挪威，丰田汽车已经将其电动车型从一款增加到了五款，以丰富车型阵容与特斯拉竞争；加油站正在拆除油泵，以腾出空间安装充电桩；就连农村内陆的养老院也在长达数月的北极寒冬中改用电动汽车。

所有这些迹象都表明，这个北欧国家正经历一场剧变：它即将成为全球首个几乎完全淘汰新燃油车销售的市场。

“这里很冷，有山，开车要走很远，”挪威1.8万亿美元主权财富基金的前负责人英格维·斯林斯塔德(Yngve Slyngstad)在奥斯陆市中心去开他的电动汽车时说，“人们可以拿出太多理由来说明电动汽车不应该在这里取得成功，但我们却做到了。”

这种转型以惊人的速度完成。尽管挪威早已推出鼓励购买电动汽车的激励措施，主要是为了扶持昙花一现的本土创业公司，但电动汽车的普及率直到近年来才开始加速，因为市场上可供选择的车型变得更加丰富。一旦达到拐点，普及的速度便迅速提升。



特斯拉

尽管挪威取消了一些税收优惠，但今年10月份电动汽车仍占新车销量的94%，几乎是中国的两倍，使得挪威接近了在明年停止新增燃油车的目标。

挪威在电动汽车转型上取得的进展与其他地区大相径庭。放眼整个欧洲，今年的电动汽车销量已经下降。美国本就在零排放汽车领域进展迟缓，而特朗普当选总统可能会进一步拖慢这一进程。

挪威在推动这一转型方面具备一些得天独厚的优势，尤其是它的石油和天然气财富(可投资能源转型)，以及历届政府在减少交通排放量必要性上的共识。然而，寒冷的气候和低人口密度对转型构成了挑战。此外，作为一个成熟的市场，挪威要改变根深蒂固的习惯也是一大难题，这使得挪威成为了其他发达国家在汽车转型方面的重要参考案例。

“这个市场的销量并不算大，但是它却为其他国家的未来转型提供了宝贵的经验教训。”丰田挪威总裁皮奥特·帕夫拉克(Piotr Pawlak)说道。

特斯拉取代丰田

燃油车时代的逐渐终结带来了大大小小的变化。在汽车领域，特斯拉已取代丰田和大众，成为挪威最受欢迎的品牌。蔚来汽车、比亚迪等中国制造商也在不断拓展市场。现在挪威市场上已有超过160款电动车型，而十年前不到10款。



特斯拉超丰田成挪威第一大汽车品牌

加油站不得不重新思考其商业模式。修理厂需要投资高压电设施。虽然电动汽车维修所需的时间较短，但它的快速普及让修理厂面临更大服务压力。

还有一些问题尚未解决，例如电动汽车报废后电池的处理问题。尽管挪威取得了成功，但燃油车仍占道路上汽车的四分之三左右。至于商用车，转型才刚刚开始。

为了研究这一转型的意义，彭博社从偏远的伦达伦出发，前往奥斯陆。伦达伦的电动汽车普及率在挪威排名靠后，而在奥斯陆，那里的燃油车正被逐渐淘汰。

偏远地区的质疑

在人烟稀少的挪威内陆地区，道路穿越群山和茂密的常绿森林，城镇稀少而分散。

在伦达伦山谷，有一个专门展示该地区艰难历史的博物馆。它只在每年的7月到9月初开放，因为这段时间游客被困在冰雪中的风险较小。然而，即便在这里，汽车工业的未来已经到来，停车场内有两个亮绿色的充电桩。

当地市政府还从丰田购买了七辆紧凑型电动SUV，主要供当地养老院的医护人员进行上门探访使用。伦达伦业务经理托雷·霍恩塞斯(Tore Hornseth)表示，这些车在去年夏天到货，在第一个冬季表现良好。

“最初，人们有很多不必要的质疑，这种情况总是有的。”霍恩塞斯称。

但是，在邻近的阿克雷斯特罗门村的May & Fred’s Fish and Leisure商店，质疑声音依然存在。桑德里·比约恩斯塔德·诺伦(Sondre Bjornstad Noren)是一名野生动物管理专业的学生，他在这家商店兼职。他说，当他们去钓鱼时，他开的是他的老款大众旅行车，而不是他父亲的电动汽车，因为它可以应付崎岖的道路，而且更实用。



农村地区伦达伦的电动汽车渗透率较低

土地使用顾问弗兰克·恩根(Frank Engene)称，当地人的担忧还包括充电桩之间的距离和电池电量耗尽的风险。他常常开着柴油动力的起亚车带着他家的挪威猎鹿犬Tyril去树林里。

“我的车开着很顺手，所以我觉得没有必要换它。”他说。

这种对燃油车的留恋在挪威全国都能看到。在挪威，即使人们不再购买新车，他们仍然保留传统的燃油车，导致这些汽车的车龄越来越大。现在，挪威汽油车的车龄已经从2020年的16年上升到19年。根据挪威国家道路联合会(OFV)的数据，柴油车的车龄情况与汽车车类似。

今年，挪威二手传统车型的销量也出现了下降，表明人们更倾向于保留这些车辆。尽管如此，这些燃油车的数量依然在减少，相比20年前减少了100万辆。而且，这些车的使用频率大幅下降，行驶的里程仅占所有车辆的四分之一，燃料消耗减少了70%。

柴油需求下降得较慢，这主要因为公共汽车和卡车仍然依赖柴油。商用车的电动汽车普及率为29%，不到私家车的三分之一，这是因为政府为商用车推出的激励措施不像私家车那么大，可供选择的车型也更少。



废弃燃油车

虽然挪威的电动汽车发展仍面临一些问题，但帮助它成功转型的一个关键因素是，这一过程并不是强迫的。

“这主要与经济有关，”彭博新能源财经驻奥斯陆的交通分析主管科林·麦克拉彻(Colin McKerracher)表示，“普及率的行为障碍(影响人们使用电动汽车的因素)比最初想象的要小得多。当经济形势好的时候，人们会大量购买电动汽车。”

大城市的电动狂欢

在奥斯陆市中心，电动汽车的主导地位显而易见。极氪、比亚迪、红旗和小鹏等中国品牌竞相争夺黄金销售地段。在挪威议会对面的蔚来展厅，顾客可以一边坐在壁炉旁，一边品尝着泡沫上印有图案的卡布奇诺。

三年多前，蔚来挪威总经理何安(An Ho，音译)为该公司在欧洲的第一家展厅寻找落脚点。当时，挪威只有少数几个中国品牌，但现在选择已经大幅增加。

“如果你去麦当劳，你总能在旁边找到汉堡王(比喻汽车品牌门店挨的很近)，”何安说，“在奥斯陆，你随便走两步就能比较不同的品牌车型，因为它们都很近。我觉得这是件好事。”



蔚来汽车展厅

传统汽车制造商也开始进军电动汽车领域。现代汽车去年在挪威停止销售燃油车型。标致、欧宝和菲亚特等斯特兰蒂斯集团旗下品牌也做出了同样的决定。大众旗下奥迪专门为车迷销售RS性能车型，但其他的几乎都是电动车型。丰田将继续销售混合动力车，同时增加其电动车型。

挪威大型独立汽车零售商们也加入了转型行列。穆勒(Moller)从今年1月起停止销售传统燃油动力的大众品牌车型。虽然Bertel O. Steen在向电动汽车转型的同时保留了燃油车，但它也认为电动汽车是主流趋势，这是毫无疑问的。

“过去，如果你想买电动汽车，你需要为自己的选择辩解，”Bertel O. Steen位于奥斯陆郊区洛伦斯科格的经销商总经理西门·赫格斯塔德·尼尔森(Simen Heggestad Nilsen)表示，“现在情况正好相反。”

为了满足电动车带来的用电需求，奥斯陆的电网运营商Elvia必须加强并扩展电力网络，通常需要单独设置供电站和变压器来服务偏远地区。不过，Elvia发言人莫滕·绍(Morten Schau)表示，由于汽车和公交车通常在非高峰时段充电，总体供电负担在可控范围内。



在大城市奥斯陆，电动汽车正在取代燃油车

随着电动汽车占据该市汽车总量的40%，城市空气质量得到了改善，雾霾诱发物质氮氧化物的浓度有所降低。然而，城市仍在应对颗粒物的问题，这主要来自道路和轮胎的磨损。奥斯陆空气质量首席工程师托比亚斯·沃尔夫(Tobias Wolf)表示，电动车型并没有显著加剧这一问题，但也未带来明显改善。

“电气化道路交通并不是一个完美的解决方案，”他在自己办公室里说，该办公室可以眺望一个四四方方的白色测试站，“空气质量问题非常复杂。”

自豪与怀旧

总体来说，挪威为成为全球第一个完成燃油车向电动车转型的国家感到自豪，但人们对燃油车仍有怀旧之情，偶尔开着传统的燃油车出去兜兜风，这在一定程度上缓解了转型的压力，减少了阻力。

弗洛德·米尔(Frode Myhr)是挪威国家博物馆的一名艺术品安装师，同时也是一位老爷车发烧友。他日常主要靠骑自行车出行，但仍然喜欢开自己的法拉利。对此，周围人的反应褒贬不一。

“有些人会因为听到它的引擎声或者看到它而兴奋，而另一些人则认为我是在破坏环境，或者讨厌那种噪音，”他说，“前几天，有人往我的车上扔了鸡蛋。这让我感到很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