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辛格没能力挽狂澜

北京时间12月5日，《华尔街日报》周四发文，讲述了英特尔前CEO帕特·基辛格(Pat Gelsinger)的故事。文章称，基辛格是一位才华横溢的工程师，也是备受尊敬的英特尔资深高管。他原本想要拯救英特尔，但是在他的领导下公司市值损失了1500亿美元(约合1.0897万亿元人民币)，最终让董事会失去信心，把他扫地出门。

聪明、傲慢

当青年基辛格还在读职业学校时，他已经是一位电脑极客。当时，他参加了一场面试，这份工作决定了他的整个人生轨迹。

那时，有12名求职者应聘硅谷的一份初级技术员职位。他是第12位面试者。这个岗位来自美国最具创新力的公司之一：英特尔。当英特尔工程经理面试基辛格时，他被这个从未坐过飞机的宾夕法尼亚农场男孩打动，认为他就是英特尔要找的人。

“很聪明，很有进取心，还有点傲慢，”该工程经理写道，“他很适合这份工作。”

正是这些特质让英特尔成为了半导体行业巨头，但是事实同时证明，这些特质也让这家推动美国科技经济发展的标志性公司陷入了一场生存危机。

临危受命

基辛格和英特尔可以说是天作之合，他随后在这家商用微处理器制造商度过了接下来30年的职业生涯。在英特尔传奇CEO安迪·葛洛夫(Andy Grove)的指导下，基辛格步步高升，在2000年被任命为公司首任首席技术官。他在2009年离开公司，但在2021年被重新召回，出任CEO。

当他重返英特尔时，芯片行业对于地缘政治、社会、国家安全以及全球经济的重要性达到了前所未有的水平。芯片是现代生活的引擎，它们是手机、电脑、电视和汽车背后不可或缺的技术。近年来，芯片还成为让人工智能更智能化的主要推动力。



基辛格出任英特尔CEO

这一切本可以为英特尔带来巨大的盈利机会。然而，英特尔在制造性能最佳、拥有数十亿微型晶体管的芯片竞争中落后了，该公司已将领先优势拱手让给了台积电和三星电子。

基辛格出任英特尔CEO时，他的任务非常明确：迎头赶上。

然而，他提出的让英特尔东山再起的战略，与过去几十年行业的发展方向完全背道而驰。那个时候，芯片行业在经过发展后基本上分成了两部分。大多数芯片公司要么专攻芯片设计(如英伟达)，要么专攻芯片制造(如台积电)。由于这两种业务截然不同，只有少数几家大型芯片公司能够像英特尔一样同时从事这两种业务，也就是垂直整合制造商(IDM，既设计又制造芯片)。

两大问题

基辛格希望在英特尔内部建立类似台积电的业务模式。为了证明建造耗资可能高达200亿美元新芯片工厂的巨大资本投入是值得的，英特尔计划为其他公司提供代工服务。他招募了一大批工程师和经理人，重点吸引那些在英特尔失去光环后离职的资深高管重新回归公司。

他还是《2022年芯片法案》的主要行业支持者，该法案为芯片工厂提供了数百亿美元的政府资金，旨在让美国制造业重新焕发活力。美国政府现在指望英特尔成为唯一一家有能力为国防工业生产先进芯片的美国公司。

他将自己的战略称为“IDM 2.0”，并设定了一个内部目标，到2030年时让英特尔成为仅次于台积电的全球第二大芯片代工制造商。



基辛格陪同拜登参观英特尔芯片工厂

但有一个问题是，英特尔没有重要客户。如果不能展示出公司拥有明显更好的制造能力，英特尔不太可能从台积电或三星那里抢走客户。

此外，英特尔还存在文化问题。台积电和其他代工商竭尽全力取悦客户，确保满足客户要求。英特尔就没有这么灵活了，它的工厂过去只为一个客户生产芯片：英特尔自己。

为了改变英特尔内部的思维方式，基辛格把目光投向了外部。他曾讨论过以大约300亿美元的价格收购另一代工商格芯(GlobalFoundries)，但后来这笔潜在的交易失败了。随后，他与代工芯片制造商高塔半导体达成了一笔交易，但被监管部门否决，被迫取消。

一败涂地

他还承诺，在四年时间内实现五项尖端芯片制造技术进步。这个速度在行业内堪称“飞速”，因为即便实现一次技术飞跃，通常都需要耗费数年时间和数十亿美元的工程及制造设备成本。

但是对于英特尔来说，这种转型速度至关重要，基辛格甚至将“狂飙”(Torrid)一词变成了公司内部鼓舞士气的口号，把它印在T恤上，甚至做成贴纸贴在自己的手机上。

起初，形势似乎朝着有利于英特尔的方向发展。在疫情期间，居家办公的人需要使用配备英特尔芯片的笔记本电脑和其他设备。与此同时，处理互联网流量的数据中心也对英特尔芯片需求旺盛。

然而，这些只是昙花一现。一些高管对英特尔的战略产生怀疑，并离开了公司。基辛格本人甚至将这家曾经不可一世公司的现状形容为“泥潭”。

就连人工智能热潮也未能将英特尔拉出困境。英特尔早在2022年末ChatGPT问世之前，就已在人工智能芯片上投入数十亿美元，收购了像Nervana Systems(2016年)和Habana Labs(2019年)这样的AI芯片创业公司。但如今，大多数人工智能计算都由强大的图形处理单元(GPU)来处理的，而这些GPU几乎完全由英伟达开发。



英特尔的季度收入被英伟达超越

就在市场对英伟达芯片的需求无法得到满足时，基辛格在今年10月表示，英特尔今年的人工智能芯片收入将未能达到5亿美元的目标。在他迫切需要资金来实现转型计划的关键时刻，科技行业最富有的公司正在将巨额预算转向英伟达和其他芯片公司。

当基辛格在接近四年前被任命为CEO时，英伟达和英特尔的市值相当。但是自那以后，英伟达市值增加了3万亿美元，成为全球最有价值的公司，而英特尔则损失了1500亿美元，不再是全球前十大最有价值的芯片公司。英伟达的市值超过了苹果和微软，而英特尔的市值低于波音和星巴克。

自基辛格担任CEO以来，英特尔的股价下跌超过60%，公司在他任职期间是费城半导体指数中表现最差的成分股。今年10月底，英特尔公布了有史以来最大的季度亏损，净亏损高达166亿美元，令人震惊，因为华尔街分析师此前预计该公司只亏损11亿美元。

英特尔已经衰落到了这般地步，以至于高通最近向其提出了收购要约。这在过去是不可想象的。

下台

英特尔董事会对基辛格失去了信心。本周，他被扫地出门。知情人士称，英特尔给了63岁的基辛格两个选择：要么退休，要么被解职。

当地时间周一早晨，基辛格拯救英特尔的使命被终结。英特尔宣布，基辛格将退休，并离开董事会。

现在，他的离职可能加速英特尔将芯片制造拆分成独立业务，这正是他曾试图避免的结果。

上周日是基辛格作为英特尔CEO的最后一天。作为一名虔诚的教徒，他经常依靠自己的信仰来做商业决策，并在每个星期天在X上发一条《圣经》经文。那天早上，他选择了一首赞美诗来纪念他在英特尔的结束。几十年前，英特尔雇佣了他，那时未来还属于这家公司。

“我要全心感谢你，”他在X上写道，“我要述说你一切奇妙的作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