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y Valerie Bauerlein, Joshua Chaffin and Jim Carlton

六个月前，联合健康保险公司 CEO 谋杀案嫌疑人因背部受伤和随后的手术而从家人和朋友的视线中消失。

周二，那名身穿橙色连体囚服、在宾夕法尼亚州中部一所监狱外疯狂高呼受到不公对待的臭名昭著的犯罪嫌疑人，与短短几年前那个面带微笑的宾夕法尼亚大学毕业生相比，仿佛有着天壤之别。

但 Luigi Mangione 从前途光明的学生变成被指控的杀人犯并非一朝一夕的事。回顾他过去几年的活动，可以发现他的生活的各个方面——他的工作、他的健康、他与家人的联系以及他对整个世界的信任——都同时受到了损害。

大约一年前，曼吉奥内的生活开始出现裂痕。但去年 6 月刚过完 26 岁生日，他就因严重的背部受伤和随后的手术而完全脱离了正常的生活。

“你到底在哪儿？”当月晚些时候，一位来自夏威夷的好友发短信给他。他没有回复。几个月后，他因在曼哈顿中城一家酒店外枪杀联合健康保险公司首席执行官布莱恩·汤普森而被指控谋杀。

曼吉奥内与同事的访谈以及他自己的著作都表明，他那颗好奇的灵魂长期以来一直被驱使着去探索周围的世界，现在却开始以一种近乎折磨的方式将他的智力引向内心。他那探索和坚持的思想曾推动他的学业成功——他是精英高中的毕业生代表，并在宾大获得荣誉——但似乎对他不利了。

曼吉奥内开始执着地寻求战胜背痛，他声称背痛剥夺了他令人满意的生活。在这样做的过程中，他思考着孤独，同时被“男性圈”的知识分子人物所吸引，比如加拿大学者乔丹·彼得森，他指责现代社会剥夺了年轻男性的权利。

周一，曼吉奥内于宾夕法尼亚州阿尔图纳的一家麦当劳餐厅被捕，他的旅程似乎切断了他与家人的联系。他的家人是巴尔的摩一个富裕而显赫的家族，其成员都是事业有成且关系紧密的人士。

周一晚上，在华丽的高天花板法庭上，曼吉奥内接受了传讯。他多次回头看向旁听席，仿佛在寻找谁会支持他。但似乎没有人。



根据法庭文件，周一晚上，纽约检察官指控 Luigi Mangione 犯有谋杀罪。他被发现在宾夕法尼亚州的一家麦当劳后被捕。照片：Fox/Shannon Stapleton/路透社

虽然曼吉奥内已经几个月没有和家人联系了，但他并没有完全失去亲人。被捕时他身上带着 8,000 美元现金，而且似乎有足够的钱在东海岸旅行——尽管是坐公共汽车。

他孤身一人。去年夏天，他在 X 上的最后一篇帖子是指向一个人工智能支持的约会应用程序的链接。导致他的脸出现在纽约警察局公布的照片中的失误与在旅馆遇到一位友好的店员有关。

解开谜团

十几岁时，曼吉奥尼就表现出了非凡的天赋，他出生在巴尔的摩一个名门望族。他的祖父尼古拉斯是移民的孩子，在巴尔的摩的小意大利区长大。他 11 岁时父亲去世。尼古拉斯当过泥瓦匠，后来在当地建立了一个房地产帝国，包括高尔夫俱乐部和生活辅助设施。

这个家族的慈善事业遍布整个城市，从沃尔特斯艺术博物馆（在“曼吉奥内之夜”，亲戚们可以随意参观那里），到马里兰洛约拉大学的曼吉奥内水上运动中心（曼吉奥内家族的多名球员都是该校足球队的明星，有些后来成为了职业球员）。

家族后代路易吉似乎准备继承家族传统。他在高中时设计了一款手机游戏应用程序，在宾夕法尼亚大学成立了一个视频游戏编程俱乐部，并在四年内以优异成绩完成了计算机科学学士和硕士学位。



巴尔的摩沃尔特斯艺术博物馆的内部。



位于费城的宾夕法尼亚大学校园。

他是数千名因新冠疫情而被迫中断高三学业的大学生之一。2020 年 3 月中旬，宾夕法尼亚大学关闭校园，无限期让学生回家，曼吉奥尼的生活也随之改变。在宾夕法尼亚大学，他过着忙碌的生活，一年到头都和 Phi Kappa Psi 兄弟会的兄弟们一起玩耍，还去了卡波圣卢卡斯等热门景点。和其他人一样，他突然开始通过笔记本电脑屏幕进行虚拟学习。

由于疫情，宾夕法尼亚大学工程与应用科学学院举行了一场线上毕业典礼。当曼吉奥尼的名字被叫到时，屏幕上闪现出一张微笑的照片，并附上他给父母的亲切留言：“我对你们为我所做的一切感激不尽。感谢你们做出的所有牺牲，感谢你们教给我的教训。”

他也远程进入了工作世界，同年 11 月开始在位于加利福尼亚州圣莫尼卡的汽车数字市场公司 TrueCar 担任数据工程师。Mangione 似乎是一个急躁的年轻人，但他的 LinkedIn 个人资料显示，凭借重建数据管道以填充二手车贷款，他在一年的时间里从数据工程师一级稳步晋升为数据工程师二级。

到了 2022 年 1 月，曼吉奥内开始寻找新的开始。他似乎在夏威夷找到了新的开始，那里距离马里兰州的家约 5,000 英里。

他被困在 Surfbreak 俱乐部，这是檀香山的一个高档冲浪者团体，其成员大多是年轻人，远程工作，每月支付约 2,000 美元的房租。据 Surfbreak 俱乐部创始人 RJ Martin 称，在入会采访中，他将夏威夷描述为恢复健康的最后一搏。



Mangione 住在夏威夷的 Surfbreak，一个高档冲浪团体。

Mangione 曾在在线书评社区 Goodreads 上写下自己患有脊椎滑脱症，这是一种脊椎移位的疾病，可能是因为受伤，也可能是先天性疾病。据 Martin 说，在夏威夷，他希望通过改变营养和生活方式，避免进行可能使人衰弱的手术，Martin 发现他的新房客很乐观、很体贴。

Mangione 也可能很执着。

他在 Goodreads 上的资料包括十几页带横线的笔记本复印件，上面用小字详细记录了他的健身计划。“目标，”他写道。“制定一个我可以在 9 月 13 日星期五早上开始的健身计划。”

在接下来的几页中，他详细总结了一本健身书，详细分析了饮食和锻炼的重复性。在照片中，他看起来不像一个病怏怏的病人。相反，曼吉奥内有时会赤裸上身，露出惯常的笑容，炫耀着适合在 Instagram 上晒的腹肌和轮廓分明的二头肌。

他采用了类似的积极主动和高度分析的方法来消化安吉拉·达克沃斯的自助书籍《坚毅：激情和毅力的力量》中的教训。那一年，曼吉奥尼在他的笔记本中记录了这本书 13 个章节中的每一章的教诲，甚至复制了一些图表。



泰德·卡辛斯基的书面声明受到了曼吉奥内的赞扬。

在 Surfbreak 期间，Mangione 还与他人共同创办了一个读书俱乐部，该俱乐部与集体的社区精神保持一致。俱乐部的某些读物倾向于自助，例如 Tim Urban 的巨作《我们的问题是什么？》。巧合的是，俱乐部还阅读了 Unabomber Ted Kaczynski 的声明，Mangione 后来在 Goodreads 上对此表示赞赏。

但夏威夷的实验未能持续下去。

据 Reddit 上一篇据信由 Mangione 撰写的帖子称，他在第二年遭遇了一场冲浪事故，后果非常严重。该帖子的用户名与其他帖子的用户名相同。“事故发生后，我的背部和臀部僵硬，”该用户写道，并补充说“间歇性麻木变成了持续性麻木”，“我很害怕后果。”

Surfbreak 创始人马丁回忆说，在一次冲浪之后，曼吉奥内瘫痪了好几天。2023 年夏天，他回到了大陆。

几周后，当马丁通过短信联系曼吉奥尼时，曼吉奥尼回复了一张 X 光片：他已经接受了手术。

目前还不清楚他与健康保险公司有何交易。

今年年初，他在社交媒体上的帖子反映出他对技术前景的乐观态度逐渐转变为越来越悲观的观点。他辞去了 TrueCar 的工作，离开了 Surfbreak 的室友。他最有意义的互动似乎是在 X 上，在那里他放大了“男人圈”的重量级人物，如彼得森、播客和神经学家安德鲁·胡伯曼和塔克·卡尔森。

他的帖子和转发表明，一个年轻人正在思考迷幻药的健康益处、人工智能的潜在负面影响、智能手机普及对孤立甚至人口下降的影响等话题。这与他八年前作为高中毕业生代表所表达的世界观大不相同，当时他赞扬相互联系和共同目标。



据一位精通骨科的医生介绍，Mangione 的 X 账户上的一张照片是某人背部的 X 光片，疑似刚接受过脊柱融合手术。

尽管他的生活似乎偏离了轨道，但他对自己的智力却表现出惊人的自信。1 月 24 日，他发了一条帖子说，他以前在数学课上学习定理时总是“沮丧”。“在我出生之前，所有容易解决的问题都已经解决了！如果我活在毕达哥拉斯时代，我就能很容易地推导出毕达哥拉斯定理，并在历史上留下自己的一席之地！”

不过，他表示自己感到很幸运，因为现在他可以“简单地下载所有前人的知识，让我站在他们的肩膀上，思考他们永远无法接触到的新问题”。

与此同时，曼吉奥内变得越来越难以联系。马丁说，他计划在 2024 年 2 月与他的朋友取得联系。3 月来来去去，他发短信说：“想念你，兄弟。希望你基本康复。我们快点见面吧。”

据马丁说，曼吉奥内于 4 月 15 日回复道：“是的，兄弟，我们通过电话聊聊吧。”

但他们没有联系，曼吉奥尼似乎在六个月前，也就是他 26 岁生日前后，就停止了与至少一些朋友和家人的联系。5 月 20 日，马丁又想起了他的朋友，并发短信说：“哟！你醒了吗？”曼吉奥尼没有回复，他说。一个月后，即 6 月 23 日，他再次给他发短信。“你到底在哪里？”

没有回应。

6 月份，曼吉奥尼的社交媒体帖子似乎也枯竭了，他不再回复试图通过他的 X 账户联系他的朋友。有一位朋友给他发信息，几乎是恳求曼吉奥尼回复他之前承诺参加秋季婚礼的事情。另一位朋友在 10 月 30 日写道，他的家人正在寻找他。

据《旧金山纪事报》报道，曼吉奥尼的母亲于 11 月 18 日致电旧金山警察局，报告儿子失踪，并表示自 7 月 1 日以来，儿子一直在那里工作，一直没有他的消息。旧金山警方拒绝证实该报告，并将问题转交给纽约警察局。曼吉奥尼被捕后，纽约警方表示，曼吉奥尼大学毕业后一直住在旧金山，他最后已知的住址在檀香山。



曼吉奥内抵达宾夕法尼亚州法院接受引渡听证会。照片：Jeff Swensen/Getty Images

路易吉的堂兄、马里兰州众议院共和党议员尼诺·曼吉奥内 (Nino Mangione) 在周一发布的一份声明中表示，路易吉被捕的消息令人震惊和悲痛，并表示对细节一无所知：“我们只知道媒体上看到的内容。”

被捕后，当地警察表示曼吉奥内非常悔恨，甚至在麦当劳后面的桌子上颤抖。

宾夕法尼亚州警察局中校乔治·比文斯当天晚些时候表示，曼吉奥内已经从合作态度变得愈发不合作。

周二，在听证会开始前，身着橙色连身衣的他在两名警官的护送下走进布莱尔县法院后门，并向旁观者大喊。

“这是完全不公正的，”曼吉奥内说道，“这是对美国人民的智商和生活经验的侮辱。”

斯科特·卡尔弗特 (Scott Calvert) 和克里斯·马赫 (Kris Maher) 对本文亦有贡献。

《华尔街日报》｜为路易吉・曼吉奥内辩护的随性的小镇律师

被指控杀害联合健康集团高管布莱恩・汤普森的路易吉・曼吉奥内，其辩护人是托马斯・迪基，此人有着为其客户竭力抗争的名声。

By James Fanelli and Kris Maher

周二，辩护律师托马斯·迪基 (Thomas Dickey) 刚刚接手其职业生涯中最引人注目的刑事案件几个小时，他就决定召开一次即兴新闻发布会，质疑针对其当事人、被指控的杀人犯路易吉·曼吉奥内的指控。

“我没有看到任何证据表明他就是枪手，”迪基谈到曼吉奥尼时说道。警方称曼吉奥尼上周在曼哈顿中城的一家酒店外枪杀了联合健康集团高管布莱恩·汤普森。

这位随和、满头银发的律师在阿尔图纳的律师事务所向记者发表了讲话。阿尔图纳是宾夕法尼亚州一座沉睡的城市，坐落在阿勒格尼山脉之中。在全国范围内展开追捕后，曼吉奥尼于周一在一家麦当劳被捕。

在新闻镜头前近 18 分钟的时间里，迪基似乎很放松，即兴回答了一连串的问题。他说，在他们在一起的短暂时间里，他与曼吉奥尼建立了深厚的感情，尽管他只在周二下午早些时候的一次法庭听证会上代表过曼吉奥尼，而且似乎对案件并不完全了解。迪基错误地说他认为曼吉奥尼在周一的首次出庭中已经表示不认罪，记者纠正了他。“只要他不认罪，我就只关心他，”他打趣道。

当一名男记者和一名女记者同时提问时，迪基插话道：“不好意思，女士优先。”



路易吉·曼吉奥内 (Luigi Mangione) 被怀疑枪杀了联合健康集团 (UnitedHealth) 高管布莱恩·汤普森 (Brian Thompson)。

虽然迪基可能不像其他律师那样在全国享有盛誉，但了解他的律师表示，他被聘请为曼吉奥尼的律师并不令人意外。他从事刑法工作已有 40 多年，以能为客户辩护而闻名。他们说，他也是当地为数不多的对法律有深入了解的私人律师之一，并且有为被控谋杀和其他暴力犯罪的客户辩护的经验。

“他是一位非常精明和有竞争力的诉讼律师，”辩护律师戴维·德法齐奥 (David DeFazio) 说，他曾与迪基合作过一起死刑案件，其中一名退伍军人被指控犯有双重谋杀罪。“他知道如何与陪审团交谈，也知道如何提出异议。”

据其律师事务所网站介绍，迪基毕业于阿尔图纳高中，在俄亥俄北方大学获得法学学位。他的职业生涯始于阿尔图纳所在的布莱尔县的公共辩护律师办公室，并于 1984 年开始私人执业。他的法律工作范围广泛，从为客户辩护以对抗醉酒驾驶指控，到为被控枪杀其离异妻子的丈夫辩护。

“我不能说走进我家门的每个人都是无辜的，但我可以告诉你，他们 100% 都是被推定无罪的，”迪基在 2015 年接受当地一家报纸采访时说道。“我捍卫宪法。我为此感到无比自豪。”

宾夕法尼亚州辩护律师西奥多·克罗尔说，迪基可能是布莱尔县刑事案件中最为人熟知的人物。克罗尔说，即兴的新闻发布会也符合他的性格。“他说话直来直去，直言不讳，”克罗尔说。“他一点也不回避媒体。”

不过，迪基过去的案件都没有像曼吉奥尼的案件那样引起全世界的关注。宾夕法尼亚州检察官指控这位前科技工作者持有枪支、伪造文件和其他罪名。纽约检察官还指控他犯有五项罪名，包括二级谋杀和非法持有武器。



曼吉奥内被关押于宾夕法尼亚州亨廷顿的惩教所。

曼吉奥内目前被拘留在宾夕法尼亚州。周二下午，迪基首次代表他出席了布莱尔县法院的听证会。迪基律师表示，他将反对将他的当事人引渡到纽约。如果曼吉奥内被引渡，他可能会聘请一名纽约律师代表他处理纽约的指控。

霍利迪斯堡的法院位于一条安静的街道上，一些商店在午后关门。本周，新闻工作人员排列在人行道上，记者和旁观者聚集在被告进出的后巷里。

周二，当马吉奥内被带出县法院时，一群记者和居民挤在一起，想要一睹他的风采。当他被匆匆带进一辆等候的巡逻车时，有人喊道：“路易吉，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另一个人开玩笑说：“路易吉，是我，马里奥！”

住在法院后面小巷对面的一名妇女看到照相机闪光灯照亮的场景后，感到很沮丧。“伙计们，别靠近我的地盘，快点，”她反复说道。

据调查人员称，曼吉奥内被捕时，警方发现了一把手枪和消音器，都是 3D 打印的。他还手写了一份便条，调查人员称，这是一份自称对此事负责的便条，他在便条中抨击了美国的医疗保健系统。据一位熟悉便条的执法官员称，曼吉奥内写道：“坦率地说，这些寄生虫就是罪有应得”，警方认为，这是指汤普森和其他医疗保健高管。

在曼吉奥内被捕之前，纽约警察局调查人员公布了监控照片，称这些照片将曼吉奥内与汤普森枪击案联系起来。

迪基没有回应置评请求，并在新闻发布会上对这些照片不以为然。

“我无法控制纽约警察局的行为，如果他们公布了什么，我希望我能拿到它们，”他说。“如果你们拿到了，就把它们寄给我。”

周一，在迪基被聘为律师之前，曼吉奥尼在提审时对逮捕他的几个细节提出了质疑。第二天，曼吉奥尼在被带入法庭接受引渡听证时与警察发生冲突，并向记者大喊大叫。

但在法院内，迪基就在他身边，当曼吉奥尼在听证会上准备插话时，他倾身示意曼吉奥尼安静下来。

迪基表示，曼吉奥内不会在他任职期间发表任何言论。“只要我还是一名律师，我就会全程发表言论，”他告诉记者。“我的客户不会发表任何言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