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录片《武汉封城》的受访人张海和他在疫情中去世的父亲的照片（纪录片截图）

华盛顿 —

仿佛置身一场谍战中。身处美国的创作者通过加密软通讯件远程联系在中国武汉的受访者。

“我们先跟他联系好，说好时间、地点，不要带手机，再联系志愿者去采访，告诉他们时间、地点，也不要带手机。告诉双方，如果万一发现有什么不对劲的，就赶紧回家，不要再采访了。”

这是纪录片《武汉封城》的制作团队成员讲述的影片制作内幕。



“在开始做的时候，我们这个团队好多成员还在国内，当时监控很严，他们的风险是最大的，”纪录片的英文翻译、美国波士顿大学宗教学博士唐茂琴告诉美国之音。

唐茂琴说，影片的后期剪辑也是在中国和美国秘密进行的。团队注册了专门域名的邮箱进行交流。主创之一是曾因创办“非新闻”网站被判刑坐牢的媒体人卢昱宇。他在出狱后仍受到国安的严密监视，因为担心在电脑上留下痕迹，每天完成几分钟的成品后他都会上传到专属网盘，然后立即清除电脑。

星期一(1月27日)晚，这部由海内外志愿者共同秘密完成的纪录片在华盛顿季风书园放映。近两小时的影片不仅记录了在封控的100多天里，生活在这座悲情城市中的人们付出的惨痛代价，也梳理了此间中国官方对言论和新闻的严苛审查。

2020年1月，中国武汉成为全世界第一个报告新冠病毒疫情，也是第一个为抗击疫情大流行而全面封锁的城市。

“这不仅仅是一场公共卫生事件，还是一城关于信息、关于真相的战争，”季风书园CEO于淼告诉放映现场的观众。他们中有很多非亚洲面孔。

于淼说：“疫情爆发的初期，一位名叫李文亮的医生事先向外界发出了警告，然而他的声音很快就被淹没在一片沉默之中。中共的宣传机器全速运转，无数的真相被掩盖，无数的声音被封杀。言论的自由在这个城市里成为了最奢侈的幻想。”

来自上海，旅美多年的虞立炜出席了当天的放映活动。他认为，疫情爆发五年后，中国仍然没有走出那段伤痛。

“解封以后也发生了很多事情，包括白纸运动，包括对疫情的一些反思，但是国内因为对信息和新闻的管控，很多声音未必能发出来，”他说。

时隔五年，有关疫情溯源的争论仍在进行，很多谜团仍未揭开。虞立炜对美国之音说，有关这场疫情的真相，以及它到底会造成怎么样的后果，还需要更多的时间、更多的素材才有可能完整勾勒出整个事件，包括武汉究竟有多少人死亡，真实的数据世人可能永远都不会知晓。



《武汉封城》秘密受访人杨敏（纪录片截图）

《武汉封城》纪录片的受访者和部分创作人员如今流亡海外。在疫情中痛失爱女的杨敏2023年离开中国，辗转移居荷兰。去年，卢昱宇在经历了惊心动魄的逃亡后抵达加拿大。但仍有不少人还在中国隐姓埋名地生活着。

影片的英文翻译唐茂琴告诉美国之音，作为一个从大陆出来的中国人，能够参与这样一部影片的制作令她非常自豪。尽管这可能给自己和国内的家人带来风险，但这是一份不容推卸的责任。

“武汉封城这个事件是整个国家、民族的一个集体的记忆，真的是一个历史的劫难。当我们在经历封城以及后面接二连三的这些事情的时候，我们整个心是非常悲凉的，我觉得很渺小，希望能够做点什么事情。”她说。

放映结束时，唐茂琴代表主创人员说，这部纪录片里的镜头、事情、话语都是中国网民创作、流传，我们只是把它们收集整理、呈现出来，“希望以此片感谢并致敬每一位说真话的中国公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