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一个有复杂特殊需求的女孩，在去世前仅几个月，被送回了一个有长期忽视记录的母亲身边？为什么在她失踪数月，乃至死亡之后，几乎没有任何相关人士察觉？安省儿童福利体系到底出了什么问题？



图源：多伦多警察局

在一名4岁女孩的遗体在Rosedale垃圾箱内被发现后，儿童福利倡导者们再次呼吁对此案进行深入调查，并追究相关责任。

一位专家称此案是安省儿童保护体系的“污点”。

此番呼声源于《多伦多星报》最近披露的新细节。该报罕见地获取了近1500页先前未公开的法院及警方文件，揭示了Neveah的生前境遇及死亡真相。

这些文件引发了紧迫的问题：为何这个患有自闭症（Autism Spectrum Disorder）和复杂特殊需求的女孩，会在死亡前几个月被送回长期存在忽视问题的母亲身边？为何在她失踪几个月乃至去世后，仍然没有任何相关机构察觉？

前儿童权益专员：必须展开公开调查2008年至2019年担任安省儿童权益专员（Child Advocate）的Irwin Elman表示，“很难理解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正因如此，必须进行公开调查。”

Neveah的遗体于2022年5月被建筑工人发现，裹在毯子里。然而，她的身份在一年多里成谜，调查人员最终借助复杂的DNA技术才确认了她的名字。

警方表示，她死于2021年，但从未被报告为失踪人口。（由于法院发布的报道禁令，《星报》无法公布Neveah及其家属的全部身份信息。）

她的死因被警方列为可疑，案件仍在调查中，尚未有人被逮捕。

儿童保护机构的多次失职2024年6月，《星报》向法院申请获取与Neveah家人相关的案件记录。在该次家庭法庭审判中，法官决定永久剥夺Neveah母亲对其两个年幼弟妹的监护权，而审判的核心问题之一便是Neveah究竟经历了什么。

最近公开的文件揭示了一个令人震惊的事实：在警方认定Neveah已死亡的那一年，多伦多儿童保护机构（CAS）多次错失发现她失踪的机会。

警方报告显示，2022年至2023年间，多次有儿童虐待或忽视的举报，导致警方被派往Neveah母亲家中查看其三个兄弟姐妹的状况。然而，每次警方到访时，Neveah都不在场。她的母亲曾声称孩子在托儿所或寄宿在“教父母”家，但儿童保护机构似乎并未认真核实这些说法。

最终，在警方通过DNA技术破案的几天前，CAS的一名员工才意识到Neveah已“下落不明”，而此时，距离她最后一次被目击已过去两年。



图源：多伦多警察局

CAS回应：承认“错误”，但拒绝详细评论CAS拒绝就案件细节发表评论，称法律禁止他们透露儿童是否曾在其监护下。然而，在2024年6月的封闭式法庭听证会上，一名CAS律师承认：“事后看来，将Neveah送回母亲身边显然是个错误的决定。”

CAS在一份声明中表示，他们“非常重视”儿童及其家庭的安全，并称该机构接受省儿童、社区及社会服务部（MCCSS）以及安省监察员的监督。

省政府承认体系“失败”，但行动遭批评2024年秋季，《星报》的报道引起广泛关注，时任安省省长福特承认安省儿童保护体系“辜负”了Neveah。 他的政府宣布对整个体系进行“全面审计”，但缺乏具体细节，批评者指责这只是“烟幕弹”，试图掩盖政府对该系统的长期资金削减。

安省多名儿童权益倡导者要求对Neveah的死因展开法医调查（coroner’s inquest）。此类调查并不旨在追究个人责任，而是分析系统性问题，并提出建议以防止类似事件重演。

然而，安省首席法医Dirk Huyer尚未批准调查，理由是刑事调查仍在进行中。尽管法律允许法医调查在警方调查结束前展开，但法医办公室表示，此案“不太可能”在刑事调查结束前进行法医审查，以免干扰警方工作。

对此，前安省儿童福利事务新民主党（NDP）批评人士Monique Taylor表示，“拖延调查是可耻的。” 她认为，无论警方调查是否完成，都应立即启动法医调查，尤其是案件已持续近三年。

多代儿童进入福利系统，反映体系根本缺陷法院文件还揭示了安省儿童福利系统的一个长期问题：同一家庭的多个世代都需要政府保护。

文件显示，Neveah的母亲在12岁时被CAS接管，最终成为“政府监护儿童”（Crown ward），即完全由政府负责照顾的孩子。

“这种现象非常普遍，且对有色人种家庭影响尤为严重。” 多伦多城市大学（Toronto Metropolitan University）儿童与青少年护理学院教授Kiaras Gharabaghi表示，“当这些青少年18岁‘毕业’后，政府基本就不再提供支持，而社会又惊讶地发现他们无力适应成人生活，导致他们的子女再度进入儿童保护体系。”

“在Neveah如此‘残酷且黑暗’的案例中，我们需要的远不仅仅是一场调查。” Gharabaghi指出，“儿童保护体系本身需要彻底改革。”

“我们需要提出更根本性的问题，包括： ‘儿童保护机构是否仍然是保护孩子的最佳方式？’ “我们还要等多少起失败案例，才愿意考虑建立新的机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