诺贝尔生理学或医学奖得主詹姆斯·艾利森在工作之余组建了两个乐队，并在各地进行演出。“努力工作，尽情玩耍（Work hard play hard）”。这句话，是诺贝尔生理学或医学奖得主詹姆斯·艾利森（James P. Allison）的人生态度，也是他的实验室文化。

作为一名免疫学专家，艾利森通过开拓性的免疫疗法发现，为全世界许多癌症患者带来延长生命的希望。

工作之余，他还是一名擅长口琴演奏的乐队成员，乡村酒吧、学术会议、演唱舞台……都留有他的表演足迹。

正如艾利森在自传中所述，在学术会议时，团队成员们可以白天进行激烈的科学讨论，晚上则在海滩上燃起篝火，跳舞唱歌，直到日出……



詹姆斯·艾利森教授/图源：MD安德森癌症中心

从医学预科生到科学家

艾利森1948年出生于美国得克萨斯州的一个小镇。从小，他就对化学与生物感兴趣，不是在阅读相关书籍，就是在鼓捣“科学试验”。

身为乡村医生的父亲给了他医学上的启蒙。艾利森说，“他是我遇到的第一个免疫学家。在麻疹、腮腺炎等儿童疾病疫苗普及前，他会带我接触那些患病的孩子，让我对这些疾病产生免疫力。”

童年时的艾利森曾目睹淋巴瘤夺走母亲的生命，哥哥因罹患前列腺癌去世，艾利森本人也曾得过前列腺癌。

艾利森表示，这或许不是促使自己最终走上免疫学研究道路的原因，但他知道，只要有机会，就会竭尽投身癌症治疗领域。

高中毕业后，艾利森作为医学预科生前往得克萨斯大学奥斯汀分校学习。在这里，他相继获得微生物学学士学位和生物科学博士学位。

艾利森曾想过沿袭父亲的职业道路成为一名医生，但进入学校没多久，他就对一些医学预科课程要求的死记硬背产生了不满。

大二时，为了赚钱，艾利森去实验室做兼职，为一位生物化学助理教授清洗器材。在此，他对科学研究产生了兴趣，并最终作为一个本科研究员，拥有了自己的项目。

艾利森表示，在这个过程中，他逐渐领悟到医疗实践与实验室研究之间的关键差异。医生必须精准无误以助病人康复，至少也要避免给他们带来伤害。而科学家的工作则截然不同，他们通常专注于有趣且重要的问题，并通过实验来验证假设。

“由于我没有成为一名医生所需的纪律性，所以我选择了成为科学家，享受更多探索的乐趣。”詹姆斯·艾利森说。

发现人体免疫“刹车”

上世纪90年代，艾利森在加州大学伯克利分校工作期间，开始对CTLA-4这种蛋白质进行深入分析，并发现其对人体T细胞的免疫功能起到“刹车”作用。

实际上，他与T细胞的结缘来自本科学习期间，他修习了免疫学本科课程，其中一堂是关于T细胞。

“T细胞在体内四处游走，寻找那些不应该存在的细胞，比如被病毒感染的细胞、肿瘤细胞，然后消灭这些异常细胞。然而，我们对于T细胞如何识别外来细胞，是什么调节它们的增殖和功能等等问题都一无所知。”

艾利森说，“我被迷住了，并决定将我的职业生涯用来解开它们的秘密。”

1983年，他和团队成功鉴定了T细胞抗原受体（TCR）的蛋白质结构。当时，TCR被视作免疫学的“圣杯”，众多知名实验室和科学家都热衷于寻找TCR，它的识别机制是解开T细胞奥秘的关键。

这一发现引起了广泛关注，艾利森也因此声名鹊起。

1985年，艾利森被任命为加州大学伯克利分校的免疫学教授和癌症研究实验室主任。在伯克利，他的科学愿景是明确的——破译T细胞反应的调节方式。

经过多年探索，他和团队终于成功发现CTLA-4的治疗潜力。“我们清楚地证明了CTLA-4是T细胞上的抑制信号，这是第一次描述了T细胞反应的抑制途径，证明了阻断CTLA-4可以根除肿瘤。”艾利森后来也因此获得了诺贝尔奖。



詹姆斯·艾利森以他的研究成果CTLA-4为车牌号。图源：网络

此后，首个免疫检查点抑制剂上市开启肿瘤治疗新时代。1995年，艾利森在国际免疫学家大会上公布了研究数据。但肿瘤免疫学此前已有多次试验失败，他的成果并未引起重视。

艾利森团队也曾试图说服制药公司与其合作研发，但得到的仍是一连串的拒绝。“很多人不相信，用一种不以肿瘤细胞为靶点，而是以T细胞为靶点的药物治疗癌症是可能的。”

经过几番努力，Medarex生物技术公司最终决定帮助他们并很快生产出了药物，在进入临床试验时，该药被美国食品药品监督管理局重新命名为ipilimumab（易普利单抗）。

在早期小型试验中，ipilimumab在黑色素瘤及前列腺癌、肾癌等其他几种癌症中获得了成效，然而，在以无进展生存期（PFS）为终点的更严格的试验中失败了。

“尽管我非常喜欢加州大学伯克利分校，但我感到有必要深入了解临床试验，而这在伯克利分校是不可能的。”2004年，艾利森转到纽约市纪念斯隆-凯特琳癌症中心（简称MSKCC）工作，任癌症免疫治疗中心主任、免疫学项目主席。

“不仅是为了建立一个世界级的免疫学项目，也是为了接近抗CTLA-4的临床试验。”艾利森说。

莎伦·贝尔文是艾利森在MSKCC认识的第一位病人。22岁时，莎伦被确诊黑色素瘤，接受了多种治疗仍无济于事，肿瘤细胞仍然侵入了她的大脑、肺部和肝脏。

23岁时，她被告知只能活几个月了。作为最后的努力，莎伦参加了抗CTLA-4的临床试验。接受治疗3个月后，她的肿瘤体积缩小，然后消失。2006年，当艾利森遇见她时，她已完成治疗一周年，被认为处于缓解状态，可能治愈了。

“作为一名基础科学家，我很幸运地看到我的研究成果转化为一种强有力的新的潜在癌症治疗策略。”艾利森由衷地感到欣慰和自豪。

2010年6月，ipilimumab的Ⅲ期临床试验结果在美国临床肿瘤学会（ASCO）年会上公布，ipilimumab单药组的中位生存期达到了10.1个月，这是黑色素瘤治疗史上首次有药物获得显著的生存期延长。

2011年，ipilimumab被批准上市用于治疗黑色素瘤，成为第一个成功上市的免疫检查点抑制剂。

CTLA-4单抗的临床成功为肿瘤治疗开拓新领域，免疫疗法从边缘学科变成了研究焦点，被认为是化疗之后肿瘤治疗历史上的最重要突破。据此，艾利森也几乎拿遍了生物医学领域的众多知名奖项。



詹姆斯·艾利森获诺贝尔奖。图源/诺贝尔奖委员会

尽情玩耍，将乐队带到科学会议

虽然获奖无数，但艾利森在他的自传中这样写道：“我的生活并不只有工作。”

从奥斯汀、圣地亚哥到纽约，再到休斯敦，人生的每一个重要时刻，他都始终保持“努力工作，尽情玩耍”的生活哲学。音乐更是他生活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20世纪70年代，在圣地亚哥做博士后研究时，艾利森就开启了表演之路。他作为一支乐队的正式成员，每周二晚上在乡村酒吧一起演奏。这段时光持续了一年多，直至乐队决定搬回得克萨斯州。

2004年夏天，詹姆斯·艾利森来到纽约，在MSKCC建立免疫实验室。同时，他组建了一个乐队。

乐队成员均在免疫肿瘤学领域工作，其中包括和他一起进行抗CTLA-4的临床试验开发的同事。乐队被命名为“Checkpoints”，尽显免疫学特色。



詹姆斯·艾利森在乐队表演。图源：网络

在MD安德森癌症中心（MDACC）工作时，他又组建了第二个乐队。乐队的名字同样取自免疫学术语——“CheckMate”。

艾利森的乐队表演曲目涵盖了摇滚乐、布鲁斯、流行歌曲等等。他也常常带着口琴在科学会议上为同行们演奏，还曾与美国著名乡村歌手威利·纳尔逊和口琴演奏家米奇·拉斐尔等同台演出。

“我们在科学会议上玩得太开心了！”他说。

不仅是个人生活，艾利森也一直努力在其团队中激发“努力工作，尽情玩耍”的文化。

“鼓励新的想法和项目，也鼓励下班后喝一杯，讨论成功和失望。”艾利森说：“我记得许多科学会议，特别是在美国加州阿西洛马的会议上，我的实验室成员会在白天进行激烈的科学讨论，然后在晚上在海滩上燃起篝火，跳舞唱歌，直到日出。”

如今，年过七旬的艾利森仍在努力工作，任MDACC免疫学系主任、教授等。2022年，MDACC成立了新的研究所，他牵头致力于开创免疫疗法新时代。

“在过去的十年中，免疫疗法已经改变了癌症治疗，但不幸的是，并不是所有的患者都同样受益。我们的目标是改变这种状况。我们的愿景是通过赋予跨学科科学的优势，并加速发现新的协同疗法，以实现治愈。”艾利森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