核心提要

1. 联盟党默茨赢得德国大选，将成为下一任总理。这场提前7个月的选举，表面是“红绿灯联盟”因财政崩溃引发的政治地震，实则是欧洲一体化与民族主义、对俄妥协与抗俄援乌的终极博弈。

2. 大选结果出炉前，欧洲的非法移民问题及相关暴力袭击引发热议，特朗普和马斯克对选择党的支持也带来争议。根据首批出口民调数字，联盟党获得了约29%的选票，位列第一；特朗普和马斯克所支持的、极右翼的选择党则取得了史上最好成绩，获得了近20%的选票，首度成为了议会第二大党。

3. 展望2025年联盟党组阁方向，联盟党需要为自己找到至少105个议席的盟友。首先得看联盟党和社民党重新勾兑谈判的结果，朔尔茨的旧船票，能否再登上新的客船，目前有待观察。最终组阁结果、德国下一任政府的政策方向及其对欧洲局势的可能影响预判，还需要再等几天。




2月23日星期天，德国举行提前大选。当4000万德国选民走向投票站时，他们不仅在选择德国的未来，更在决定欧洲的命运。

这场提前7个月的大选，表面是“红绿灯联盟”因财政崩溃引发的政治地震，实则是欧洲一体化与民族主义、对俄妥协与抗俄援乌的终极博弈。



“红绿灯”联盟的分裂

去年11月5日，在特朗普赢得大选之后，德国内阁连夜召开会议。讨论援助乌克兰与国内预算问题。

总理、社民党的朔尔茨要求加大对乌克兰援助预算，体现出“德国也靠得住”，作为对亲俄特朗普当选的回应。



财长、自民党主席林德纳坚决不干，说德国经济因为战争两年没增长了，还要投入资金进环保和替代能源，支撑不住再增加赤字。

俩人在会上吵了起来，愤怒的朔尔茨当即宣布，解除林德纳的财政部长职务。随后自民党也宣布，退出由三党组成的联合政府。



自民党退出之后，德国“红绿灯”联盟就没有了联邦议会多数席位，之后就是议会举行不信任投票和现如今的提前大选了。

由于德国的政党政治远比美国之类复杂得多，因此每次大选，都得对六大政党进行一番解说。



德国六大政党及其主张

1. 基民盟-基社盟（CDU/CSU），俗称“联盟党”，是传统的德国第一大党，一直主导战后德国政坛。

这是由创始于北威州的基督教民主联盟与巴伐利亚州的基督教社会联盟的组合，属于中右翼政党。



基民盟（CDU）标志色为红色，基社盟（CSU）标志色为蓝色，而基盟采用黑色标志，也就是德国国旗的黑色。

在联盟里，基民盟（CDU）起到压倒性的主导地位，因此这个联盟也常常被直接称为基民盟，或者基盟。



2. 社会民主党（SPD）是德国现存历史最悠久的政党，也是传统的德国第二大党，根源可追溯至19世纪工人运动，标志色为红色。

原东德的执政党——统一社会党，其实也就是战前社民党的左翼分裂部分。

今天的德国社民党属于中左翼政党，现代德国著名的总理勃兰特、施密特、施罗德，都出自这个党。



3. 绿党源自70年代的环境、和平运动，标志色自然是绿色。除了标志性的激烈环保主张，还主张相对激进的“大政府”理念。

40年来，绿党从一个边缘另类小党，发展成为德国政坛不可忽视的力量。也使他们反核、反碳的主张，在德国“深入人心”。



4. 自由民主党（FDP）：该党1948年成立，以“自由主义”为鲜明旗帜，以捍卫和扩大“个人自由”为自己的根本目标，主张减少国家对“公民自由和私生活”的干涉。

简单总结，就是要求低税收、低福利，而社会主张大致属于中间派。为区别于日本自民党，常简称为自由党，标志色为黄色。

该党长期属于边缘小党，只是2021年大选因为社民党不愿再与联盟党合作，光拉上绿党票数又无法过半，才叫上了剩下唯一能接受的自由党，凑够票数。

自由党这才挤进了执政联盟，并分得财长职位，由党首林德纳担任。也最终因为税收财政问题，林德纳与朔尔茨闹翻，执政联盟提前解体。



5. 左翼党（Die Linke）：该党主体是原东德的执政党——统一社会党的后继，并结合了西德的工人运动。

但即使在大部分前东德州，左翼党的选票支持率也都仅有10%出头。

该党的标志色和社民党都是红色（历史同源），媒体一般把左翼党的标志色设为紫色。



6. 另类选择党（AfD）：该党是德国新兴的极右翼政党，反移民、反欧盟，标志色为蓝色。各党均拒绝与其合组联合政府。

按社会政策主张从左到右排序，大致分别是左翼党、绿党、社民党、基盟、自由党，以及明确自己就是另类的极右派选择党。



至于当下最紧迫的援乌问题，六大政党也划出三条战线。

主战派是联盟党（黑色）和绿党（绿色）：

支持提供“金牛座”巡航导弹，主张“用俄罗斯的失败重塑欧洲安全”。

基民盟主席默茨放话：“每拖延一天援乌，普京的核讹诈就多一分胜算。”



骑墙派是社民党（红色）和自由党（黄色）：

朔尔茨一面批准豹2坦克移交，一面阻挠导弹供给，被基辅讥为“带着道德洁癖的伪君子”。

自由党则算计着每枚导弹价值300万欧元，“够养护10公里公路”。



亲俄派是选择党（蓝色）和左翼党（粉红）：

选择党领袖魏德尔在竞选广告中宣称：“德国人的面包比乌克兰人的自由更重要。”

左翼党则是和莫斯科有着近百年的传统关系。这两个政党的支持者都以原东德地区为突出。

而不久之前德国政坛的新变数，是从左翼党分裂出来的莎拉·瓦根克内希特联盟（BSW）。



现实的德国政党政治

由于德国政党众多，单一政党赢得半数以上席位很少见，因此都需要多党组成执政联盟，才能执政。

一般都是得票最多（30%~40%）的党，主导其他的票较少的党派协商谈判，组建出一个超过50%的多数议席联盟，完成后再选出总理。



同意联合执政的政党，会通过谈判达成一份协议，其中涉及新政府的施政纲领和内阁职位归属等问题。

在联盟谈判的过程中，各政党会进行政治妥协和利益交换。

一般来说，总理一职由主导党（也是多数党）推选的总理候选人担任，内阁其他重要官员的位置，则可以互相交换。



比如默克尔及基盟的第一个任期（2005~2009）与社民党结盟，第二个任期（2009~2013）另找自由党，第三个任期（2013~2017）重找社民党。

2017年大选后组阁困难重重，拖延了近半年，创造了德国历史记录。

第一大党联盟党为了说服已经不愿继续合作的第二大党社民党，不得不让出六个部长职位，包括非常重要的财政部和外交部，才延续了“红黑大联盟”。



社民党早就发现，每次和基盟联合执政，自身的得票率都在流失。支持中间路线的选民把功劳全部记在默克尔身上，而社民党的传统左翼票仓，则反对与中右翼的基盟合作。

2017年德国大选社民党遭受了新一轮打击，得票率仅20.5%，创二战后历史新低。那时社民党就已经再也不想继续“红黑联盟”了，表态“烂执政还不如不执政”。



但实在是基盟找的其他政党组合，席位都无法过半。组阁整整拖延了半年，创造了德国历史记录。

在礼节性虚职的总统协调下，为了“国家利益”，社民党才勉为其难地与默克尔、基盟合作了第四个任期（2017~2021）。



德国上一次大选回顾

果不其然，接下来社民党的民调支持率继续下滑，一度跌到了10%出头。不但被绿党甚至还一度被极右选择党超过，跌落到第四位。大党地位岌岌可危。

到2020年8月，整整提前一年多，社民党在德国各政党中，率先确定了总理候选人，即联合执政的政府副总理兼财政部长奥拉夫-朔尔茨（Olaf Scholz）。



但当时社民党的民调依然非常差，想执政？当总理？做梦吧！但整整一年过后，德国的政党格局竟在2021年的7月被意外颠倒过来了。

朔尔茨不仅在这一年疫情期间个人表现不错，展现了危机管理能力，在选民中的认可度大增。而且他的个人支持率也带动了社民党。



反观老对手基盟，在默克尔2018年辞去党首职务，宣布不再谋求个人第五个任期。

直到2021年4月，基民盟主席、北威州州长拉舍特，才成为基盟主席、总理候选人。

北威州是德国第一大州，也就是鲁尔工业区所在，人口、GDP都占全国20%。拉舍特的口号就是，能当好北威州长，就能当好德国总理。



然而2021年7月德国洪灾，总统施泰因迈尔视察北威州灾区并发表慰问讲话，拉舍特却在后边的人群中聊天，嬉皮笑脸。

拉舍特不合时宜的说笑，使得“总理相”尽失，基盟的支持率也一路断崖式下跌到近20%。尽管默克尔罕见地拉票也未能回天。

拉舍特那一次不合时宜的嬉皮笑脸，直接让基盟（CDU/CSU）和社民党（SPD）的支持率在选前2个月倒了个个，出现了大乌龙。



2021年9月26日德国举行大选，也就是第20届联邦议院选举。社民党以25.7%得票率成为第一大党，基盟24.6%得票率为史上最低。

绿党得票率14.4%，是历史上最好成绩。自由党为11.7%，选择党10.7%。之后经历了两个月谈判，确定了史无前例的三党执政联盟协议。



社民党朔尔茨牵头任总理，绿党主席之一的贝尔伯克（女，1980年生），代表执政第二党，出任外长。自由党主席林德纳（1979年生），出任财长。

其实，这个三人组合早在大选前就已经比较明确了。三党两个月的谈判，主要是为了协调和妥协各自的政策，以及谈判其他部长的职位。



而三年执政下来，社民党、自由党也都为这次组合付出了代价——支持率都出现了大幅下滑。



2025年选票结果与议席结果

德国大选格局基本明确，复杂在于各政党的得票率变动小比分，以及选后的组阁谈判博弈。

例如联盟党这些年支持率大致在28%~30%。社民党的支持率大致在16%左右，绿党的支持率大致在13%左右。

左翼党在6~7%左右，自由党在5%的截止线上下沉沉浮浮，波动不已，经常失去议会资格。



异军突起的是近年来因为反移民崛起的另类选择党。2021年的大选得票率首次突破10%大关，达到10.1%。

今年大选选前民意支持率一度达到26%，不过最后回落到20%左右。

竞选期间，非法移民问题及相关暴力袭击引发热议，特朗普和马斯克对选择党的支持也带来争议。



当地时间2月23日18点，德国联邦大选各投票站关闭，同时首批出口民调数字也出炉，和选前最终民调大体一致：

联盟党获得了约29%的选票，极右翼的德国选择党取得了史上最好成绩，获得了近20%的选票，首度成为了议会第二大党。

社民党约16%的选票，刷新了2017年的历史新低。绿党获得了约13%的选票，比上次大选小幅下滑。



排名第五的则是刚刚分裂的左翼党，得票率略高于8%，算是不错的成绩。

自由党仅获得了不到5%的选票，极有可能无法进入联邦议会。新分裂的莎瓦联盟（BSW）得票率也同样可能略低于5%。

当然这些都只是出口民调数字，最终选举结果需要几天后由官方确认。



按德国法律规定，得票率不足5%的小党，选票比例和议员席位将被抹去。由得票率超过5%的政党，按比例重新瓜分630个联邦议席。

经过调整，目前初步估计，联盟党将获得211个议席，选择党142个、社民党116个、绿党98个、左翼党62个。拥有超过315个议席的政党联盟将获得执政权。



2025年联盟党组阁展望

2021年大选，社民党“逆风翻盘”成为第一大党，实则一些偶然因素的造就。现在，组阁权又回到了大约211个议席的联盟党及新党首默茨手里。

联盟党也得为自己找到至少105个议席的盟友。如果社民党能获得116席，211+116=327席，可以组阁执政，重回“红黑联盟”。



默茨目前可以确定的三点：绝对不与选择党联盟、也不打算与绿党联盟，寻求两党共同执政，避免三党联盟。那么追求的选项就只有社民党了。

所以，现在首先就得看联盟党和社民党重新勾兑谈判的结果了。一路下滑、愈来愈低迷的社民党，究竟还愿不愿意和联盟党合作？这一张旧船票，能否再登上新的客船？



其实，不仅是社民党早已厌倦和联盟党合作，联盟党也不喜欢社民党掣肘——

比如2009年联盟党大胜，不需要社民党的那么多议席去凑到半数。于是联盟党就另找了小党自由党——可以更强势谈妥很多条件，甩开了社民党。

如果这次社民党还是坚决拒绝，那联盟党就只能找绿党了，问题在于绿党的票数不够，剩下的选择党、左翼党更不能选。那么德国就像2017年那样，再次面临政府难产。



还有消息称，默茨不希望朔尔茨继续出现在政府里。看双方的利益交换吧！默茨呼吁尽快组成新政府，称“世界不会等待德国，我们必须迅速具备执政能力。”

但是还有一件事情，莎瓦联盟（BSW）的出口民调是4.7%左右，自由党（FDP）是4.9%，都非常接近5%的生死线。

这两个党但凡有一个过线获得议席，红加黑的议席就不是328席了。所以，首先还要等最终结果，还得再等几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