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凌晨三点十七分，手机屏幕的光在脸上割出一道裂缝。
我刷到第38个揉面视频时，忽然想起张爱玲那句"生命是一袭华美的袍，爬满了蚤子"。
只不过现在这袍子换成短视频，蚤子变成了赛博伦理的溃烂。
嫂子们揉着面团，面粉在镜头前飘成银河，弹幕里飞过"这面团真白"的虎狼之词。
你说这届网友口味真刁钻，看个揉面都能看出花来，活像当年贾宝玉看林妹妹吃燕窝粥都能看出风流债。
流量是面照妖镜，照出人性里最饥渴的欲望。
小姨子的围裙带子松了半寸，评论区立刻上演《雷雨》；妈妈给成年儿子擦汗，弹幕秒变《俄狄浦斯王》剧场版。
原来我们早就活进了魔幻现实主义，只是这魔幻被算法包装成土味日常，裹着伦理糖衣的氰化物顺着光纤往人脑子里注射。
02
记得二十年前胡同口王婶揉面，面团在她手里摔得啪啪响。
那是真摔给生活看的，面醒好了丈夫要喝酒，孩子要上学，院里的月季要修剪。
现在的嫂子揉面像跳探戈，腰肢一拧就是三千万点击量。
从前揉面为了活命，现在揉面为了活该。
低胸装取代了粗布围裙，面粉成了最廉价的催情剂，姐夫和小舅子在评论区击掌相庆，仿佛家族相册突然变成了《金瓶梅》插画。
更绝的是那些"妈妈挑战"，成年儿子抱着母亲转圈像在跳华尔兹。
我盯着屏幕里那只游移在后腰的手掌，恍惚看见俄狄浦斯在直播间刷火箭。
有些亲密本该是月光，晒久了就成了X光。
当伦理界限被流量冲成马赛克，我们终于活成了自己最熟悉的陌生人。
03
外卖小哥敲门的瞬间最魔幻。
门后可能是穿真丝睡裙的田螺姑娘，也可能是精心设计的流量陷阱。
有个姑娘就因为在监控里弯腰取餐，被截成九宫格配上"白馒头"的荤话传遍十八个县城。
这年头取个外卖都要防着被赛博剥皮，比防贼还累。
杭州那位被造黄谣的姑娘还在打官司，新一批"嫂子"又在面团里掺着软色情重新上市。
更荒诞的是那些"初吻宣言"。
当母亲对着镜头炫耀夺走儿子初吻时，我分明看见伦理纲常被剁成饺子馅，包进了流量的薄皮里。
有些饺子看着白白胖胖，咬开全是黑色幽默。
那些本该在家庭相册泛黄的温情，现在成了公共浴池里的表演项目。
04
深夜刷到第九十九个擦边视频时，我突然想起《围城》里方鸿渐说的"城里的人想逃出来，城外的人想冲进去"。
如今这围城是用流量代码砌的，城门上挂着"亲属伦理"的牌匾，城里城外都在上演《洛丽塔》番外篇。
我们既当观众又当群演，既唾弃又忍不住点开下一页。
但总有人在深夜里守着最后防线。
那个坚持穿高领毛衣揉面的真实主妇，那个拒绝和成年儿子拍亲密挑战的单亲妈妈，那个取外卖时裹着羽绒服只露眼睛的姑娘。
她们像水泥森林里的萤火虫，用最笨拙的方式守护着人性的余温。
也许明天算法会吞没更多伦理边界，但总有人在揉面的时候，只记得面粉的温度。
屏幕暗下去的瞬间，我听见波伏娃在1949年的叹息穿透数据洪流：
当流量成为新的父权，每个点赞都是打在女性身上的烙印。
而我们能做的，或许只是关掉自动播放，还给亲情最后一片不被凝视的月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