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盒事件”:看完百度的免责回应 我更担忧了(图)

知名互联网平台高管女儿连同多名网民“开盒”普通人一事,百度刚回应了。

据财联社报道,百度安全负责人陈洋在公司内网表示,在接到举报后,已经展开了调查并完成取证,结果显示,“谢广军女儿开盒事件”数据并非从百度泄露。

在声明中,他还格外提到,通过对此次开盒事件脉络的模拟调查,发现可以在海外社交媒体群里找到大量个人信息,而且很多信息都是免费的。

说实话,这才是最让我感到毛骨悚然的一点——这意味着这件事并非一个特殊案例。

过往相当多类似的案例早就证明,“开盒”一个普通人,远远不需要“平台高管女儿”这一特殊身份就可以做到。仅仅盯着平台一方,对这件事所折射的问题来说,已经远远不够了。

所谓“开盒”,是过去“人肉搜索”的升级。开盒者主要通过技术手段在网络上大规模搜集个人信息。他们往往先找到“猎物”的手机号,以此查询其户籍信息,进而获取其家人的信息和联系方式,并以此来威胁、网暴他人。

如今热衷网上“5G冲浪”的网友,对这种“盒”威慑不会太陌生。我身边就有朋友因为互联网上的口角之争,收到了陌生号码发来的带有他个人信息的威胁短信。

当“开盒”一事变得越发普遍的时候,互联网“开盒”已经几乎形成了一个完整的产业链。此前早有媒体通过调查起底,只要能找到相应的QQ群等组织,一个毫无特殊渠道的普通人,也可以看到被称为“社工库”的数据库,由黑客们分析、整合网络平台上被泄露的个人隐私数据汇总而成。



图源 北青报

某种程度上,这就是潘多拉的魔盒。更让人担忧的是,对于很多自称“乐子人”的“开盒者”来说,打开这个魔盒并没有什么心理负担。

就目前来看,“开盒”要付出的成本比许多普通人想象的要低得多,只要有心,“开盒者”并不难拿到数据,或者找到相关的购买渠道;另一方面,“开盒者”要付出的代价常常也很低,比如平台封号这种惩罚,对于熟练掌握互联网“开盒”的人来说,不过是换个号从头再来的事情,压根起不到威慑作用。

而非常不公平的是,与极低的“开盒”侵权成本相比,普通人要应对这些网络暴行的成本颇高。

最显著的一点,就是敌众我寡。受害者的“对手”,很可能是成百上千甚至上万面目模糊的个体,四面八方的恶意通过网线汇聚到一起,施加于个体身上。这种“以一敌万”的局面,纵有千般功夫的人,恐怕也难以招架。

更令人心惊的是,很多时候,这种恶意不可预测且不可阻挡,常常是去了一波又来另一波,无止境的“车轮战”下,个体总有疲于应付甚至崩溃的时刻。而且,由于网暴的加害者人多势众,且责任分散,个人维权很容易陷入“法不责众”的境地,最后只得不了了之。

进而言之,这种“敌人在暗我在明”的局面,也进一步加剧了个体取证的困难。

在网上干这些勾当,绝大部分加害者自然选择匿名状态,本就难以识别,IP追踪仅靠个人也几乎难以完成,更何况施暴之后对方可以马上删帖不留痕迹,或者干脆销号,换个“马甲”重新来过,又“能奈我何”?如果对方警惕性更高,用的是虚拟账号或代理服务器,还会进一步增加追踪其真实身份的难度。

在实际情况中,很多受害者在面对“开盒”暴力的瞬间可能是懵的,没有很强的意识第一时间留存证据,就算及时截屏保存了,对方一句“你怎么证明这是我发的”就能让举证举步维艰。

更值得警惕的是,很多“开盒”数据往往来自境外,这又给取证增加了难度。据媒体报道,一些开盒信息主要在Telegram等境外平台上发布,软件服务器设置在国外,其中交易资金的往来也普遍采用加密数字货币,目的就是绕过监管和追踪。这套纯熟的信息流动机制,凭个人之力,几乎难以撼动。



图源 央视新闻

极低的侵权成本和极高的维权成本,构成了加害者和受害者之间极不对等的权力关系。这也是网暴受害者频频陷于困境无法脱身的根源所在。

正因如此,应对这一困境,显然不能只依靠个体的道德自觉,互联网平台监管的作用如果只到封号为止,恐怕也极为有限。

这至少涉及三个层面的制度完善。在受害者的个体层面,制度需要提供清晰、明确、可操作的求助和救济渠道。在加害者层面,仍要对“开盒”网暴的性质予以进一步明确,很多时候,这绝非“清官难断”的个人恩怨,而是违法犯罪行为,施以惩戒更需要有细化的法律依据。更进一步,仍要通过釜底抽薪的方式,彻底斩断隐匿于“开盒”背后的产业链和利益链。

特别需要强调的,“开盒”绝不是“八卦事件”或“网络嘴仗”,而是严重的违法行为,背后甚至涉嫌犯罪和国家安全,不能简单地“道歉”“网来网去”轻松翻篇。《中华人民共和国网络安全法》《中华人民共和国个人信息保护法》等法律法规相继出台,为惩治“开盒”这样的行为提供了法律依据。去年8月1日起实施的《网络暴力信息治理规定》更是直接剑指“开盒”这样的网暴行为,国家网信办开展的“清朗”系列专项行动也对各类网络不法行为重拳出击。

面对极不平衡的天平两端,由更具强制性的公权力站出来为受害者撑腰,是网络发展至今的现实的需求,也是公平正义的体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