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寺庙,本是清修之地,如今却成了最赚钱的商业之地。
王药师在魔都认识的一位寺庙主持就曾直言,前几年庙里的年收入不到千万,如今早已突破3000万,而且还在持续增长中,原因自然与当下环境有关。
事实上,每家寺庙究竟每年赚多少钱,又花了多少,由于其特殊性,一直不为人知。
不过,具有低成本、高复购率和高门槛的特点的“寺庙经济”,如今随着文旅产业逐渐成为一本万利的特殊商业模式,已是不争的事实。
寺庙越来越赚钱,一方面是如今玄学当道,越来越多的年轻人在上课和上香之间,不约而同选择了后者,热衷购买各类寺庙转运法物和文创。
另一方面,寺庙也与时俱进,从门票、香火到直播卖货、跨界联名,甚至搞起了房地产和投资,这钱根本赚不完。
数据显示,中国现存寺庙有3万多座,绝大部分都已商业化,主要集中于北上广以及江浙等城市中,而上述地区的寺庙营收过亿的不在少数。
那么,城市里的“寺庙经济”到底有多厉害?

不妨先来看看如今的“寺庙热”究竟有多火爆。
根据携程数据,自2023年起,佛教文化类景区的门票预订量呈现爆发式增长,同比涨幅高达310%。
值得关注的是,城市中的年轻人正成为寺庙文化热潮的中坚力量,其中95后和00后所占比例高达50%。
“在工作和进取之间选择上香”虽然是一句戏谑之言,但年轻人纷纷主动前往寺庙,这已经是一个不争事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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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届爱上寺庙的年轻人,有着鲜明的特点。
他们成长在互联网飞速发展的时代,信息爆炸让他们接收的内容繁杂多样,面对生活的不确定性,焦虑感常常涌上心头。
工作上,996的压力、职业发展的瓶颈;生活中,高房价、快节奏的生活方式,都让他们渴望找到一个能让心灵得到片刻宁静的地方。
寺庙,恰好满足了他们的这种需求。
在这里,他们可以暂时抛开外界的喧嚣,寻找内心的平和。
同时,年轻人热爱社交分享,寺庙里独特的氛围和充满仪式感的活动,都成为他们在社交平台上分享的好素材,满足了他们的社交需求。
所以你在小红书上搜索“寺庙”,#寺庙早上去还是下午去#这样的入门级话题有1800万+篇笔记,从各类寺庙攻略到法物分享,相关话题热度始终居高不下。
线下各类网红寺庙到节假日更是人满为患,北京雍和宫限流、杭州灵隐寺手串限购、上海静安寺、龙华寺更是需要排队很久才能入场。
这些寺庙中,北京雍和宫可谓顶流,今年过年期间更是传出武警列队,4万人彻夜排队来上香。

大年初一,北京雍和宫人山人海
在上海,一些新晋网红道观,受欢迎程度也不遑多让。
比如位于浦东的上海财神庙,数据显示,近3个月来,在微博、抖音、小红书平台,与其相关的发帖数量超2万篇,几乎都是冲着“财神”而去。
去财神庙的年轻人,甚至直接揣着彩票现场开奖,主打一个精准推送。
自然,对于扎堆去寺庙的年轻人不只是烧香拜佛,更要请走一件法物,才算功德圆满。
小到手串、护身符,大到寺庙请走的菩萨、财神,虽然都知道买的是一份心理安慰,可也都对其法力深信不疑。
甚至,有些限于时间和地域限制,实在无法去现场请法物,于是“代请”业务应运而生,很多人不惜高价请购,只求“心诚则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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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除夕夜,万余名香客、游人前往杭州灵隐寺
对于寺庙而言,手串护身符之类文创只能算小意思,真正赚钱的还是门票、香火与供养灯。
比如上海静安寺的门票50元,春节时直接飙升到100元。
这还不算高的,普陀山门票210元,峨眉山160元,灵山大佛210元,少林寺80元,灵隐寺加飞来峰75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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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觉得贵,这些高门票卖的就是寺庙自身稀缺资源与情绪
毕竟,“门票有价,好心情无价”。
比如灵隐寺的门票价格为30元,2023年公布显示接待了1200万人次游客,按此推算,仅门票收入超过3.6亿元。
不过,寺庙的门票也并非都装进寺庙的口袋,一般是当地政府和寺庙按7:3的比例分成,小门票则归佛教协会和寺庙自主分配。
重点是,既然去庙里求菩萨保佑、许愿,那相当于“请人办事”,自然不好空手,香火钱自然不能免。

年轻人涌入寺庙“抢头香”
普通日子,寺庙的香火也就十几元到上百元不等。比如上海的玉佛寺,每年的香火收入早已超过千万。
可到了一些重要日子,比如过年,香火直接翻几倍,“烧头香”都是万元起步。
事实上,会赚钱的寺庙,只有你想不到,没有做不到。

比如寺庙除了购买香火,还可以“捐功德”。
这种项目,年轻人未必上头,可对一些中年人,特别是有某些危机感的,就很愿意借此“消灾避祸”。
在上海静安寺,捐赠塑像或参与建寺功德的金额较高,其中单笔捐赠最高可达
9000元,且捐赠数量并无上限。
除此之外,静安寺还提供开光法物的售卖,在其官方公众号上,一尊释迦牟尼佛铜鎏金座像售价为1.98万元,一块山宝银币售价为1.68万元,销售火爆。

释迦牟尼佛铜鎏金座像
此外,寺庙中还有不同牌位的供奉也很受老年人欢迎。
比如上海静安寺,供奉延生禄位、往生牌位2000元/年,七七牌位50元/天,水陆法会内坛莲位5000元/次;陕西法门寺供奉牌位约1000元/年,初一、十五随堂法会则需2000元/年。
不仅如此,每个寺庙、道观还有不同神明的供养灯,比如“佛祖灯”“财神灯”“观音灯”“太岁灯”等,一般都是按年收费,价格从5000到数万元不等。
除了传统创收项目,寺庙更与时俱进,推出了五花八门的周边,生意好到爆。
灵隐寺的陈皮酱油,定价58元,销量5.6万+,收入超320万;五台山卖的酒,年产值超千万;鸡鸣寺的“鸡鸣奶茶”,每天售出上百杯,不输新茶饮品牌;永福寺的“慈悲咖啡”30元一杯,让咖啡界就此诞生了新品——“大慈大悲”。
常规的手串也是寺庙最常见的“爆款”,灵隐寺十八籽手串网上售价为46元一串,2024年仅淘宝成交暴涨566%,卖出数十万单。

灵隐寺十八籽手串
就连与玄学相关的水晶石和转运珠也非常受欢迎,在小红书等平台上,一家店铺往往能轻松售出上万单。
而这些只是香火缭绕的“寺庙经济”冰山一角。
随着各类资本的渗透,似乎与清静的寺庙毫不沾边的基金与投资机构也早就盯上了寺庙。
四大佛教名山之一普陀山旅游发展股份有限公司,近3年营收超10亿元,为此曾多次冲击IPO,准备上市。
还有上海的玉佛寺,因其出色的投资能力被称为“最懂投资的寺庙”。

玉佛寺
2009年,玉佛寺启动了“觉群大学生创业基金”,为符合条件的创业者提供贴息贷款,助力创业项目发展。
其中,“饿了么”就是最早受资助的项目之一。
截至目前,“觉群大学生创业基金”资助了来自上海交通大学、华东师范大学、上海师范大学等高校的22个项目,资助总额超2000万元。
此外,各类资产过亿,乃至上百亿的寺庙还纷纷成立了基金会。
深圳弘法寺设立了弘法寺慈善功德基金;厦门普陀寺也成立了普陀寺慈善会;山西五台山直接控股了15家企业,除了传统寺庙项目,还涵盖投资、文化旅游、水业、艺术团体、网络科技、客运等多个领域。
国内还有不少寺庙围绕与寺庙文化相关的领域,如文化发展、素食餐饮、养生等开设投资公司,忙的不亦乐乎。
正是凭借如此庞大的客流量和繁多的营收项目,才撑起了如今“寺庙经济”的基本盘。
而据相关研究机构测算,至2026年,我国的寺庙经济市场规模有望突破千亿元大关。

其实,从古至今,寺庙都是“不差钱”的地方。
从南北朝起,寺庙便深度参与社会经济运作,财富与日俱增。
北魏推行“僧祇户”制度,将战俘、罪犯划为寺庙佃农,赐田超百万亩,僧人摇身变成了“大地主”,
唐代中期,全国寺院占有耕地达6000万亩(占当时耕地1/6),蓄奴15万人。《旧唐书》还曾记载,当时长安西明寺仅香油钱就年入30万贯,堪比六部尚书百年俸禄总和。
到了宋代,寺庙更开创性发展金融业务。著名的大相国寺就曾发行过年息8%-12%的“功德券”,其“香火盐引”甚至具有货币流通的功能。

大相国寺
明代时期,五台山显通寺坐拥380间商铺,年租金4.2万两白银,占山西全省商税近五分之一,可谓富可敌国。
同时期的道教圣地龙虎山,被明太祖御封的嗣汉天师府,不仅扩建成为占地四万多平的“超级道场”,每年还有超数十万两白银的供奉。
事实上,宗教信仰中,无论是佛教还是道教,都不反对寺庙或道观获取合法正当的财富。
毕竟,寺庙基本都是靠自身供养维持生计,需要赚钱用于寺庙的维护与修复、僧人日常生活开支以及举办宗教仪式等,也因此才有能力援助有困难的社会群体。

可问题是, 赚钱越来越多的寺庙,特别是与资本牵扯过多后,能否将财富真正取之于民,用之于民,并不乐观。
不少人为此吐槽,如今的寺庙的规模是越来越大,和尚也越来越圆润,可这些寺庙也如“貔貅”,钱只进不出,难得见其主动捐助社会公益项目。
不过,信仰与商业化的角力也从未停息。
面对金钱的诱惑,还是有不少国内寺庙和僧人坚守着底线。
辽宁的大悲寺僧人依然过着极其清苦的生活,严格执行佛教的各项戒律,禁止香客捐钱,仅通过每年的托钵乞食来维持生计;南京栖霞寺十年未涨素斋价格;终南山隐修寺庙,坚持多年将信众捐来的财物用于资助留守儿童;上海报恩寺的智祥法师,用了30年时间救助了5000多只流浪动物……

辽宁的大悲寺僧人外出化缘
对于寺庙来说,富不是错,穷也不用拼命夸赞。
适度控制商业化,守住信仰底色,将赚来的财富多用于善事和社会公益项目,或许才是寺庙经济健康发展的终极命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