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西班牙，到葡萄牙，再到法国南部，数千万人在几分钟内陷入了电力中断带来的混乱。
这场突如其来的大规模停电，不只是交通停摆、生活受阻那么简单，更揭开了现代社会能源体系深层脆弱性的冰山一角。
01
混乱在扩散，生活在暂停
昨天上午，西班牙的巴伦西亚、巴塞罗那以及首都马德里最先出现供电异常，随后迅速扩散至全国及邻国。根据西班牙电网公司Red Eléctrica（REE）官方公布的数据显示，中午12点32分，西班牙全国电网出现大规模失稳现象，短短五秒钟内，全国电力负荷就骤降15吉瓦，相当于当时用电量的60%。
这个说可能有点抽象，但看看这些城市的状态就能瞬间理解。短短几分钟内，城市地铁线路相继停摆，不少乘客被困在漆黑的隧道中，只能借助手机微弱的灯光寻找出口；铁路运输体系也因断电全线停滞，成千上万的旅客被迫滞留在列车和站台上，等待救援。与此同时，通信系统遭受冲击，手机信号和互联网连接大面积中断，人们难以获取外界信息。
在马德里，当局迅速响应，市长发布紧急通告，建议市民避免外出，并请求中央政府动用军队协助维持秩序与救援。
此时，葡萄牙首都里斯本也传来类似画面：地铁瘫痪、电梯内市民被困，街头交通因信号灯熄灭而瘫痪，警方和消防部门被迫紧急增援各地。
法国西南部的一些地区，尤其是比斯开湾附近的城市，也在短时间内受到波及。法国电网运营商证实，西葡电力系统的不稳定，间接传导到了边境一带。整个伊比利亚半岛的生活秩序，在那一刻，几乎全面暂停。
与此同时，混乱迅速蔓延到了城市的每一个角落。马德里的医院，尽管启动了备用发电机，但也只能保障急救和重症监护室的设备运行，所有常规手术和检查暂停。放射科医生帕布罗·罗德里格斯（Pablo Rodriguez）回忆道：“电脑、MRI、超声波设备，所有仪器一瞬间停摆。我们只能手动救出正在检查的病人。”
在马德里市中心，人们在黑暗中摸索着寻找蜡烛、食物和可以上网的信号点。餐厅员工在微弱的灯光下继续为客人准备餐食，超市门口排起了长队，市民们抢购电池和蜡烛，仿佛置身灾难片现场。
社交媒体上流传着无数画面：里斯本机场航站楼一片漆黑，航班信息板熄灭，旅客要么席地而坐，要么拖着箱子步行离开；
马德里大师赛的网球赛场上，比赛因为场馆照明失灵而中断，选手们一头雾水地停在球场中央，观众们在场馆内到处走动；
相比之下，铁路系统的瘫痪尤为严重。许多乘客在列车上被困数小时，条件恶劣。在西班牙北部，帕哈雷斯隧道中的一列列车停滞了近九个小时，乘客被困在黑暗与狭小的车厢内，仅靠有限的饮用水勉强支撑，甚至无法如厕。
在西班牙本比布雷附近，一列火车因停电滞留山中七小时后，乘客最终由国民警卫队救援撤离。有人在社交媒体上抱怨： “我们在车上站了十个多小时，车门紧闭，没有食物，车厢里还有老人和小孩，直到晚上十点才开始撤离。”
马德里最大的火车站阿托查车站整夜未关，成了数千名旅客的临时避难所。没有床，没有足够的食物，很多人直接睡在地上，裹着外套或纸板。
黑暗不仅是失去电力，更是失去了信息、秩序与安全感。所幸的是，到昨天夜间，部分城市陆续恢复了供电。根据西班牙电网REE的数据：凌晨4点，电网恢复至87%以上；今天早上7点，大陆地区供电恢复至99.95%。
在葡萄牙，据电网运营商REN称，在总共650万户家庭中，约有620万户在半夜恢复了供电。今天上午9点后，几乎每个人都收到了消息：“国家输电网络的所有变电站都已恢复供电”。法国受影响地区则在更短时间内恢复，没有发生连锁停电效应。虽然电力大体恢复，但铁路和机场的运营需要数日逐步恢复，很多滞留旅客仍在等待回家。即便如此，当夜幕下城市的灯光终于一点点亮起时，还是引发了群众们的热烈回应。马德里多个街区在恢复供电的那一刻爆发出掌声与欢呼，有的居民在阳台上互相招手，有的孩子兴奋地拍手叫好。有人用手机拍下了灯泡重新亮起的瞬间，想要记住光回来的那一刻。尽管白天的混乱尚未完全消散，但人们短暂地从焦虑中抽离，感受到一种朴素却真实的欣慰：黑暗并非永久，生活终将归位。
02
事故背后真正原因是什么？
然而，这场突发的停电并非简单的电力故障那么单纯。虽然，截至目前，官方尚未给出确定性原因。但从各方调查来看，主要有这么几种可能性：
👉 电网结构性故障西班牙国家电网公司称，这次停电属于“极为异常的电力失衡”。突发性的负荷剧变（在短短5秒钟内损失15GW）导致系统保护机制触发，连锁切断。
👉 极端天气因素气象专家指出，4月28日当天，西班牙北部出现了极端温差：早晨气温在零下，下午飙升至20℃以上。极端温度变化可能影响超高压输电线路的稳定性。👉 网络攻击猜测社交网络上广泛流传停电可能与网络攻击有关，尤其是在当前国际局势紧张背景下。西班牙国家情报中心（CNI）正在调查这一可能性，但欧洲理事会主席安东尼奥·科斯塔指出，目前没有确凿证据指向网络攻击。👉 自然灾害影响法国南部输电线因山火受损，可能导致系统负荷转移失衡，进一步加剧了电网崩溃风险。👉 欧洲电力互联问题葡萄牙电力运营商指出，葡萄牙在早晨大量依赖西班牙低价太阳能电力。一旦西班牙电网出问题，葡萄牙的电网极易受到牵连。
那么，为什么这次停电会如此严重呢？这背后就暴露了西葡两国电力系统的不少问题。要知道，西班牙、葡萄牙和安道尔组成了所谓的“电力半岛”，它们与欧洲大陆其他地区的电网连接较弱，尽管近年来加强了互联互通，但跨境输电能力仍然有限。
举个例子，穿越比利牛斯山脉的电力线路和天然气管道都不多，这就限制了电力进口和出口。
尽管西班牙大力发展了太阳能、风能和水电，但依然大量依赖化石能源。而且，西班牙核电站产能只能满足全国五分之一的电力需求，电力供应主要依赖天然气，占比超过30%。
这种高度依赖本地能源的系统，以及储能技术的不成熟，都让整个伊比利亚半岛电网的稳定性面临更大挑战。
那么问题来了，类似的事故会在法国发生吗？对于这个问题的答案，法国人还是很有底气的。
这一次大规模断电中，法国南部，尤其是巴斯克地区，曾短暂受到波及。但法国电力传输公司RTE很快就恢复了供电，其发言人解释说：“我们保护措施到位，一旦某个国家出现问题，电网会自动与邻国断开，以避免连锁反应。这就是这次发生的情况。”就拿这次停电来说，在停电发生前，法国从西班牙进口约1600兆瓦的电力。中午12点38分，伊比利亚电网与欧洲电网自动断开。一小时后，13点30分，连接法国和西班牙的400千伏线路恢复运行。此后，法国开始向西班牙反向输电，提供了950兆瓦电力（相当于一座核反应堆的产能），RTE表示，如有需要，供电量可以增加几百兆瓦。这话说的，格外傲娇。
不过，电力无法储存，生产和消费必须实时平衡。因此，一旦出现大幅失衡，法国发生全国性大停电的风险并不小。至少理论上来说，国家电网是脆弱的，或者说是高度敏感的。近年冬季，当法国大量核反应堆因为共性故障停堆时，就曾引发了供电危机的担忧。幸运的是，当时气温没有持续过低。不过，如果反应堆运行正常，核电就可以为电网提供稳定的基础负荷，有效对抗天气波动和可再生能源带来的间歇性问题，这也是法国的底气。Anyway，无论是基础设施的孤立，还是转型中的不稳定，都提醒着我们：电力，不只是开关的瞬间亮起，它背后支撑着整个社会的运转与安全。希望下一个黑暗来临时，我们才不会再如此脆弱。